他又想到林溪所言,无论齐朝还是燕朝,亦或是如今的景朝,对于北地百姓来说没有太大的区别。
甚至于,北地齐人更恨曾经的齐朝,又将这份恨意转移到如今的南齐身上。
但他仍有一处不解,便问道:“父亲,为何杨大帅不造反?”
“这个问题……”
6通沉默片刻,喟然道:“他不会。”
没有太多的解释和形容,就这样简简单单的三个字,却让6沉感觉到无比的沉重。
“其实等时间来到元康七年,兄长知道自己已经必死,那段日子他一直在调整泾河防线的部署,想着哪怕他含冤而死,那延绵千余里的防线也能挡住异族铁骑。我去找过他三次,可他每次都不肯见我,只让我好好照顾家人。可是他也没有想到,在他过世之后,泾河防线就像一张薄薄的纸被人轻易捅穿。”
6通眼眶微微泛红,涩声道:“他根本没有给我们营救的机会,入狱仅仅三天就于牢中过世。我一心想为他报仇,可是当时还有很多事情需要我去做,加上没有太好的机会,我只能暂时忍耐。”
6沉忽然意识到自己恐怕要听到一件极其隐秘的事情。
他问道:“父亲,都说先帝和太子在宫中自焚,这是真的吗?”
“是。”
6通毫不犹豫地点头,然后嘴角稍稍咧开:“那把火是我让人放的。”
6沉心中的震撼难以言说。
“我足足筹谋四年才等到这个机会。”
6通眼中飘起风雪,缓缓道:“虽然这会让那个蠢货在史书上除了斑斑劣迹,还会添上一条较为正面的记载,但我更不能容忍他们可以逃出河洛,继续在南方称孤道寡祸害苍生。我没有多大的本事,论带兵打仗不及兄长之万一,可我这个人很记仇,他们害死了兄长,我就要用熊熊烈火活活烧死他们。”
“即便如此,也无法洗清那对天家父子做过的罪孽。”
6通端起桌上的茶盏,浅浅饮了一口,情绪渐渐平复下来。
6沉定定地望着自己的父亲,他知道今日这场谈话不仅是为了叙述当年的故事,更关乎着自己的未来。
既然他决定走上台面,6通自然不会继续隐瞒这些事,尤其是他曾经弑君。
难怪他不让自己读书参加科举考功名,一心想让他留在淮州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富贵公子。
“不要害怕,这些事不会影响到你,为父做得很干净,连萧望之都不知道。当年的痕迹早已消散无踪,当今除了为父之外,你是唯一知道详情的人。”
6通神色镇定地望着6沉,语调温和,满眼亲近之色,又轻声微笑道:“不要给自己施加太大的压力,长辈的事情交给长辈来处理,你只需要遵从本心选择自己的路。”
“然后坚定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