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问题抛给应蔚闻,是要一个十八岁重新出纯真无忧的少年,还是跌跌撞撞走完一路早已面目全非的逃兵,应蔚闻但凡对他有过一丝喜欢,就该知道怎么选。
可他忽略了一点,能把贺宇航变成这样的人,不可能身怀替他人考虑的美好道德,甚至在应蔚闻转身的那一刻,杨启帆没有如愿在他脸上看到无动于衷之外的表情,只听到他说:“如果我不这么做呢。”
“那我只能带他走了,你觉得他现在更听谁的。”
“当然更听你的。”
应蔚闻抬手做了个暂短投降的手势,转而又笑起来,“不过有一点我也没想通。”
“什么?”
“葛飞的事,他第一个打电话的人是你吧,后来又为什么打给我了呢?我猜,总不应该是你不知道吧。”
电话里贺宇航的反常叫杨启帆猜到了他可能有事,见到应蔚闻的那一刻更是证实了,只是没想到时隔这么多年,贺宇航竟还打算瞒他。
杨启帆生气归生气,面上却不落下风,“拿近水楼台说事,应总未免有些不公平了吧。”
“是有一点。”
应蔚闻承认,“那他没跟我商量,擅自把我忘了,是不是也不太公平。”
“还有,如果他觉得这样就能解决问题,跟我只是某个时点的关系,那不妨替我告诉他,我那天是故意出现在那里的,他再怎么往回倒都没用,我们早晚还是会遇见。”
杨启帆朝等在门口摇尾巴的小狗“嘘”
了声,示意它安静,他轻手轻脚地进门,走到贺宇航房间门口。
贺宇航侧身躺着,看着像睡着了,杨启帆担心他脑袋闷被子里容易呼吸不畅,想进去替他掖一掖,然而不等走近,他听到了贺宇航低沉的,极力压抑着的哭声,正断断续续传来。
杨启帆深吸了口气,眼角蓦地有些酸,他比谁都希望贺宇航能永远做个开心快乐的少年,可那些记忆只是被藏起来了,不是真的消失了。
总有一天,不,也许很快,他就会一桩桩一件件地回想起来,到时候又要怎么办呢。
第37章劝老半天【p】
车开出去没多久,应蔚闻一打转向,停在了路边,长时间没休息,他有些集中不了注意力。
他忍着头疼拉开一边抽屉,从里面翻出包不知道什么时候买的烟,抽出一根来,打火机举到嘴边,却迟迟没点。
他突然想到了那天,贺宇航站在窗口笨拙点烟的模样。
居然连这都要从头学起了。
倒回到了认识他的前一刻?初听还有些浪漫,好似为他量身定做,但从贺宇航粗暴地把一整段记忆如同连根拔起般彻底删除,包括他过往的经历,积累的学识,他曾引以为傲的工作……也许叫应蔚闻从中一窥他划清界限的决心,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他的确更喜欢最初见到贺宇航时他的样子,比起后来的死气沉沉,看来在把时间往前倒这一点上,他们不意外地有了共同语言。
失忆?应蔚闻把烟从嘴边拿下来,重新靠回椅背,人真的能无所顾忌地把什么都忘了吗,随心所欲,轻而易举……这样想着,他现自己竟然也有些回忆不起来,贺宇航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死气沉沉的,是那天宿舍里他不走心的告白,还是葛飞的死?
他能梦到葛飞自杀的场景,却无法知道最终结果,可见对于这整件事,贺宇航潜意识里是抵触的,他内心所受创伤,以及对他态度的介怀,比应蔚闻想得要严重。
所以才有的趁人之危?
现在的贺宇航或许不知道,他如果真用得着趁人之危,就不会在这之前之后,一次又一次地给他机会……
是他自己撞上来的,一直都是。
从医院回来那天,一路上走走停停,好不容易把贺宇航送进他宿舍,应蔚闻回去了一趟,替他拿落下的手机。
宿舍门口被拉起了警戒线,辅导员刚好在,应蔚闻认识,上去打了个招呼。
简单问过贺宇航的情况后,辅导员让应蔚闻先好好安抚照顾下他,学校后面会组织专门的心理辅导,“还有,让他电话保持开机,警察那边可能随时会来问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