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然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铺到地上,说:“今天这游乐,还是六哥给出的主意。”
周辅目光移到那张纸上,只见抬头写着四个打字:醉翁亭记。
“好文章!”
陈浩一声赞叹,旋即又摇了摇头,说道:“但耀之你如今满打满算才二十有四,怎能称为‘醉翁’?”
段然哈哈一声笑了起来:“文章嘛,美就够了,何必在意这些细节。”
指着文末最后一行,段然捂起了脸:“只是这句‘作文者谁,邺城段耀之也’,我脸皮再厚也说不出啊。”
“有何说不出?”
周辅反问:“我看倒不如依刘全之见,就在这里修上一座亭子,立上一座石碑。亭就叫醉翁亭,碑上就刻这篇《醉翁亭记》。”
陈浩眉头一皱:“我们在滁州的所作所为,何须再刻上这样一篇说不通的文章?要我说,山下这片麦田,定远的那座盐场,滁河旁的水渠,就是最好的无碑之文。”
“子昂说得有理。”
段然也点头附和,接着又说:“毕竟还是要花钱的。”
周辅倒是眉毛一扬,对段然说:“用你代王的俸禄就够了。”
听周辅如此说,陈浩面色越难看起来,段然见此,就准备避开话题,自己的左膀右臂,可不能因这一件小事闹出不愉快来。
周辅叹了口气,对陈浩说:“不如我们就将这篇文章留在这里,等来日离开滁州,此地百姓若心存感激,自会为我们树碑纪念,到时候王爷便可以掏钱支持。若百姓没这个想法,那我们就都作罢。”
“行吧。”
陈浩淡淡说道。
如此一个来回,其实还是周辅占了便宜。他虽说所谓“滁州百姓”
,但树碑立传,到底还是当官的决定的事情。段然一个亲王刺史离任,好端端为何会留下这样一篇文章,梁珪他们恐怕不会善罢甘休,只会以为段然不好意思做,然后颇为自得地替段然做了这件事情。
当然,段然心里已经决定了,所谓的“醉翁亭”
,所谓的“《醉翁亭记》碑”
,是要弄出来的。相比于陈浩,周辅才是他的元从,毕竟他们一个是长史,一个还只是门客幕僚。
到了傍晚,开始有人66续续下山回家,暮光斑驳昏暗,家中正有人等候。山间有窸窸窣窣的虫鸣,水渠里是叮叮咚咚的流水,刘全走在前面,手中打着自幼练习的拳法,透过翠绿的林木,段然看见了山下金黄的田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