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也想明白了,这么多号工人,谁都有可能是今天的我。只不过,我运气差些。”
他抬起眼,死死盯着庞真节,“(点点头)他们有生活,有家人……可他妈的我也有生活!我也有家人!”
庞真节被他突然的嘶吼惊到身体一震,他看着自己笑,笑得很疯狂。
“死我刘丰年一个,死我刘丰年一家。他们能活……(嗤笑)官老爷,我这么想,也算得上,诶那个叫什么?是叫……‘高尚’?对吧?”
他贴着墙壁站起,拖着身子缓缓走向庞真节,不时出森森笑声,而后突然一把抓住牢门,“真他娘高尚啊!”
……
庞真节喝着闷酒,盯着手里那账本看了又看。张海平在他身前坐下,给自己倒了碗酒,“这账本你看一下午了,有什么好看的?”
“这账本纸张很新,边角没有毛,也没有受潮的表现。”
“是,假账。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但你就凭这个,会有人认么?”
“那就不管了?这案子就这么草草了之了?”
庞真节喝干净了碗里的酒,突然一笑,猛地往地上摔那碗,碗在地面瞬间碎成了几瓣,炸开来,躺在地上摇晃,“我从京城到这里来,是为了查案的!不是看他娘的民官勾结沆瀣一气的!”
他拎起酒坛往喉里灌,又狠狠的把坛子砸在桌面上,“官府抄刘丰年家的时候,我也在。他家四面通风,泥都糊不住!巴掌大的地方挤着一家,阴暗潮湿,就那一口灶还有些温度!你告诉我他倒卖铜矿?就是王上来了我他娘的也不信!”
“不是真节你怎么还不明白?刘丰年只是一个不幸的替罪羊,这案子你再查下去,会有更多的替罪羊!他们早就给你挖好了一个个坑,等着你往里跳!”
张海平去握他手,“收手吧真节,别再查了。带着刘丰年回京复命,对谁都好。”
庞真节挣开他的手,拎起酒坛起身而去。张海平看着他落寞的背影,久久叹息。
……
丁大人在花亭里照例煮着小茶,鼻子凑近了那沸腾的茶面,心满意足的嗅了一口。斜了眼身旁的下属,“说吧,事情怎么样了。”
“庞真节把那穷小子一家人都给放了,说一切后果他来承担。”
“(嗤笑)他来承担?他承担的起吗?”
丁大人摇了摇头,对下属道,“他们知道该怎么做吧?”
“回大人,呈文已经在路上了。”
丁大人点了点头,突然道:“哦对了,金鹰老人碰上的那个男人……”
他见下属点了点头,笑笑不再言语,继续煮着那小茶。
庞真节回了京城,进了宫便被王上召了去。赵晃坐在垂拱殿中,后仰着身子叹了口气,把手上的呈文扔在桌案上,呈文上有四个大字格外明显——徇私枉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