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年的温霖才学好,少年得志,同窗友人更是满天下。
他轻易积累了别人可望不可即的家业。
或许是因为得来容易,抛下这些对他而言也很容易。
在温霖看来,女儿已经安置好了,他就甩下一切,去追求心理上的圆满。
遇到了潘云儿,他又起了凡尘之心,他不在意世俗之名,要是没有温锦心的到来,他会入赘潘家,而潘老爷没有遇到温锦心,难逃一死,温霖会陪着潘云儿悲切一小段时间,之后会名正言顺做起潘家的主。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温霖本应当是人生顺遂,像是老天爷给他开了挂一样,是当之无愧的人生赢家。
而温锦心的到来,把温霖顺遂的人生砸得稀巴烂。
潘家人觉得温霖过于薄情,取消了这门亲事,温霖那次离开了潘家,就代表了这婚事已经不成。
他红尘之心已生,自然不愿意出家,年少的那些故友刚开始是欢迎他的到来,随着日子渐渐推移,别人家也要过日子,就有了大吵一架把温霖的铺盖扔出去的情形。
温霖经过这段时间的人情冷暖,尤其是昨日被赶出来,一定会知道这钱财的重要性,他离开洛阳城要去哪儿显然这样推算就出来了。
温锦心和潘云儿说了这些后,潘云儿恍然大悟,“妹妹可真聪慧,那你要给他单子吗”
“给,当然给他,我有什么理由不给”
这些财物严格意义来说确实是温霖的东西,他现在不出家了,想要讨要回来也是人之常情,只是
温锦心想着朱家和三皇子的关系,温霖想要拿回这些东西可不容易。
温霖显然不是这样想的,三日之后在八角亭里见到了温锦心,眸色复杂,“我以为你不会来的,你现在过得还好吗”
刚说完了之后就自嘲笑了笑。
“你可是潘老爷的救命恩人,现在还是让潘小姐避免了一件不得体的婚事,潘家上下一定把你奉为座上客。”
温锦心看着温霖,如今他的头长了,全部都梳拢在冠之中,比当时初见时候的短要顺眼得多。
只是昔日里他是潘家的未来姑爷,现在是去别人家打秋风的破落户,如今的精气神远不如当初,甚至眼神都透露出衰老来,活脱脱像是老了十岁。
温锦心收回视线,开口说道“潘家人热络心善,确实待我很好。不过我想温老爷也不是来找我叙旧的,单子我都带着。”
财物单子一直收在袖笼之中,这会儿直接拿了出来,递给了眼前人。
温霖之前没有单独和温锦心说过话,现在温锦心连丫鬟也没带,周遭没有旁人,他还当真起了询问的心思,结果温锦心就来了一句不叙旧。
被哽了一下,温霖接过温锦心递过来的单子,摇头说道“你这性子,也变得太多了,以前你可不是这样的。”
“以前您也不是温老爷,而是我爹。”
温锦心说道,“不过到底有过父女之情,我这里多说两句,要是上京了,您先打听一下朱家、三皇子的事情,弄清楚京都之间官员的门门道道,再去讨要东西。”
如果要是直接杀到朱家门口,温锦心可以肯定温霖拿不到这笔钱,如果要是联合其他官员,倒是有可能拿回来银子。
温霖越听越觉得不耐烦,他好歹曾经还是做过官的,眼前人又是他的女儿,哪儿用女儿教爹做事
“这些财物当年我送到朱家是因为需要朱家照顾你,朱家已经把你单独分了出去,哪儿有扣着钱财的道理”
温霖看在温锦心痛快地给了单子的份儿上,不介意多和温锦心说几句。
温霖意味深长地说道“你年龄小,当时因为做错了事,朱家要把你赶走出去,朱家全是你的长辈,你不好要到这些银钱,可是我不同,这些本就是我当年给的。”
“做错了事”
温锦心忽然笑了起来,眼底却无一丝笑意,眼睛微微眯起,“您也觉得心儿应当顺了那位的意,入宫享受富贵荣华”
温霖是做过官的,他当年科考还是万岁爷点的,后来在寺庙里做居士,根本不问世事,哪儿知道现在的皇帝昏聩已经可以被说是昏君了。
“不是荣华富贵。”
温霖纠正温锦心的说辞,“万岁爷年龄虽长,却是圣明之君,若是点了你进宫是你的福分,常伴于圣上左右,有什么不好”
“温老爷貌若潘安”
“若是温老爷想要自荐枕席,自请入宫就是,这后宫之中又不是没有男子”
忽然这一声打断了温锦心的话,温霖愣住,而温锦心早就听到了动静,侧过头看了过去。
铠甲的摩擦声响起,抬眼看过去,男子因为日日操练比过去黑了一些,斜飞入鬓的眉、刚毅薄唇微抿、轮廓分明的面颊组合成炫目的容貌。
来者正是秦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