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前,谢灵毓用人皮幡招魂,引得君上震怒。听闻君上气极之下便下令三清观真人开坛做法,将谢氏族人扒皮拆骨炼化成丹,此番暴行与商汤何异?」
王渊源神色凝重,「不可妄议君上。」
王七郎抬眸,又继续道,「谢氏有千年门楣,在大晋百姓心中积威甚重,君上仅凭一纸罪状便定了谢家通敌卖国的罪,老百姓们敢怒不敢言。如今谢灵毓公然反抗王室只怕会引起民心对皇权的猜忌。」
「历经乱世,不管胡人还是晋人都信君权神授,神佛之道也向来是帝王用的最趁手的驭民之术。所以为了安定谢灵毓作乱的民心,君上能想到最好的方法便是收拢道佛两教,利用民众对天神的信仰巩固皇权的稳定与权威。」
「如今,三清观基本已为皇家所用,下一个就是安业寺了。」
王渊源欣慰地看着侃侃而谈的王七郎,这才是王家未来家主该有的见识和领悟。
「你既都看透彻了,为父也放心了。君上与先王不同,他是明君亦是暴君。安业寺距离京安王都不足三十里地,百姓只知佛宗了渡,不识大晋天子,每年安业寺佛诞日敬香的信众比三元节朝拜天子的百姓还多。」
王渊源指着地上摔碎的茶杯,「君上用过的东西便是摔碎也不许第二个人再用?他又岂会容得下这世间有个不敬天子的佛宗?」
王七郎不语,慢慢垂下眼帘,修长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腰间的剑柄。
果然,司马昱对安业寺下的是杀招,就像当初抹杀谢氏那般。
……
第74章惟愿郎君千岁
王七郎从东厢房出来时,只觉一身疲惫,父亲的话似有千斤重,让他卸不下身上的担子也挑不起年少的初心。
院中小厮早在主厅的垂花门恭候,见他出来立马迎了上来。
「郎君,香汤已经备好了,紫鹃姐姐问您是想先用膳还是先沐浴?」
王七郎温声道,「沐浴,让她们不必劳心,放着便是。」
「诶。」小厮点头应道。
主仆俩脚步刚进中庭,便瞧见不远处的香榭里有一道身影临水跪着,王七郎目力好,一眼便认出了跪着的女子正是当初江洲水域拦道的花船娘子。
王七郎已经不记得她的名字了。
王家规矩,郎主主外,内宅的事郎君们向来不插手。是故王七郎瞧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脚步一刻未停转去了内院。
不料刚过花园照壁,王七郎忽然又停了下来。
「去问问,香榭里的女子为何受罚?」
「啊?」小厮愣了愣,这才想起方才他们穿过阆苑时,香榭里确实有名女子在罚跪。
「是。」回过神後,小厮压下心中惊疑,回头向身後的阆苑跑去。
没一会,就气喘吁吁回来复命了。
「郎君,问清楚了,说是月姬坏了府上的规矩,女君大人让她在香榭跪着学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