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三花已经在訸澜脖颈上端咬出了四五处伤口,他做好标记,转而亲昵地吻了吻訸澜的脸颊。
【离别吻,一路顺风。】
他说完就规规矩矩地退到了一旁。
訸澜用力擦了擦自己脖子处的伤口,白三花一口白牙锐利,竟然都给他咬出了血。他呼吸重了些,转眸看向了房间里面。
白三花已经回到了沙上坐着,他继续面无表情地看着电视,仿若刚刚的一切都没有生。
訸澜指腹慢慢按揉着自己脖颈处的伤口,他舌尖顶了顶上颚,冷笑一声后转身将大门关上。
门反锁的声音在空荡的房屋里清晰可闻,白三花指尖一层一层卷着旁边的白衣服,将电视播放的音量调低。
没一会儿,他就听见了行李箱轮子滚动的声音。脚步声很小,不一会儿就消失在了白三花耳中。
訸澜已经离开了。
白三花低垂眼睫,他拿出藏在沙底下的监测板,那上面的小红点活动缓慢,正在一点一点朝海边行进。
白三花看了一会儿,将监测板关上。他继续看着电视上的狗血言情剧,指尖点在沙表面,慢慢算着流逝而过的时间。
现在距离訸澜离开,已经过了三分十二秒。
*
訸澜最终还是没有离开海岸。
这个世界是主系统耗尽能量所重塑的世界,里面的一切都是按照以前龙族世界的要求进行了一比一的复制,包括那些生活在孤岛以外的龙族同类。
訸澜记得自己最后的结局,他被这群人视为不祥,最终被乱枪射杀。
他或许曾经很向往孤岛以外的世界,只是苦于身体畸形,难以付诸实践。但如今他拥有了这副完好无损的身体,却突然失去了对外界的兴趣。
那里已经没有值得他去探寻的地点了。
更没有值得他去重新认识的人类。
訸澜坐在海岸边,从大海中央呼啸而来的冷风刺骨,刮在訸澜脸上,像某些久远的苦痛。
他从未和银球说过,他曾经想去海岸边,想去那些很远的地方,大部分原因还是因为银球。
绑定了他这么一个身体病弱的宿主,不能出去,认识不了新的人类与生物,每天只能陪着訸澜守在龙族古堡这么丁点小的地方……银球或许也感到无聊吧。
訸澜捂住自己被冻得僵硬以至于麻木的脸庞,他嗅到了冷风中海的气息,不适应地皱起眉头。
就像他死之后,主系统守着他的尸体待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面。百年、千年、万年……
訸澜曾听到过他啜泣的声音,和银球一模一样,让他欣喜,又让他伤怀。
訸澜那时感到报复性的快感,而深入里面的,还是更多、更多难以言说的压抑和悲伤。
他要怎么接受主系统的存在?
他是银球,也不完全是银球。他爱訸澜,也杀了訸澜。
【訸澜,我把溯洄还给你……我把他还给你……】
【我不会再惹你生气了,对不起……对不起……】
訸澜感到眼眶酸痛,他闭上眼眸,不再去看一望无际的大海。
说什么主系统。多聪明,多理智,最后却是被炸的面目全非。
身体没有了,记忆没有了,只剩下了现在这副一无所知的模样。
让訸澜讨厌,也让他难过。
吹到脸上的风不知何时变得柔软,减去了来自远方的凛冽,多了些加上阳光的温度。
訸澜靠着石壁没有动弹,他眼眸弯了弯,语调不明道:“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盖在他身上的大衣厚重,压在訸澜后背,沉甸甸的。白三花没有吭声,他穿着睡衣坐到訸澜身边,用脸颊贴了贴訸澜的脖颈——这是在表达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