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诞生时,数位巫祝为?他?加持了祝福,神树为?他?遮蔽了来自高天的窥探,整片巫祝大陆为?他?绞动了自然规律,降下封闭一切的大雨。”
灵鹿细声对自己的伴生道,“他?无疑是下一位最能接近神树身下的存在,理应受到万物爱戴……可如今我们能给他?的,只有这些?血色了。”
其余的,都被高天抢了去了。
冠带扭过头,透过风幡,静静注视着里?面幸福嚼着羚兽的幼崽。
谁能说得清,巫祝这两次紧迫的进攻,是否有想?要夺回?曾属于幼崽东西的欲l望呢?
排排紧凑富裕的巷啰之?中,沙烟四起,青石铺就的小路随处溅着鲜血与沙土,一座格格不入的洗盆架立在一角。
好?寂静。
侥幸躲过屠杀的孩子小心翼翼缩在温暖的青砖房夹缝中,用?力捂住自己的嘴巴,闭着眼?睛,无比惊恐地于黑暗中被迫回?味自己父母死前的惨叫。
他?无声地留下眼?泪,心中只余独剩一人?的恐慌、痛苦当中,连复仇的欲望都升不起来,只是热切欺盼着外头一墙之?隔的那些?巫祝离去。
偏偏那些?巫祝似乎并没有听见他?的欺盼,踱步声似有似无地在他?耳边响着,似乎能够感知到存在一般,玩味般戏弄着猎物。
脚步声、水声,一下一下收紧他?的心脏。他?咬着牙,只这一小段时间,便快要崩溃到大哭出来,无助地欺盼那些?魔鬼快些?离去。
然而他?的欺盼必然不会回?应。
本应回?应的神祝是杀死他?父母的死敌,然而他?竟然因为?过恐惧而对着他?的仇人?欺盼起来了。
藏匿着孩子的墙面后,一名神祝饶有兴致地驻在原地,感受墙面中着隐约传来的微弱“祈求”
,浓绿眸子中满是诡异的讶异,而后渐渐转为?隐忍不住嗤笑。
【瞧瞧,一名向巫祝祈求饶恕的高天子民……哈哈,简直不敢相信——似乎我们的确是刚刚杀死了他?的亲人?吧?】他?似笑非笑地向着自己的同类传递“共溢”
,祝力金光抖动得像止不住发笑的含羞草。
他?将?染上血色的手浸入摆在盆架上的铜盆中。清水荡漾着水波,一股一股向边缘翻涌。它们挤挤挨挨着,在下一波汹涌时骤然染上血色,清澈见底的水波弥漫上宛如琉璃的明红。
水珠四溅,淌下淡色血珠的双手从盆中离开?,随意地甩了甩,摁在防水的牛皮纸上。
这正是黎神。
与他调笑般的语调不同,他?的神色近乎是冰冷的,纵使查看地形图也未曾低头,身旁汇合的神祝远比他更严肃,对黎神的话不做任何回?应。
他?绵如海洋的黑发扎了起来,赤l裸的上身几乎全然被血液溅满,徒留一小块右臂上方挥剑的肌肉逃过此劫,尚且干净。
流动的红色滴滴答答顺着他?的脊背、肌肉、马甲线,落到腰带上,又顺着裤脚落下,一直滴到鞋面,再淌到青石板上,被另一只脚碾去。
“黎神。”
身着黑袍的神祝声音平缓而厚重,他?紧闭着双眼?,如同死亡般的黑影降落在他?身上,如同自深渊爬上来的噬魇兽。
凶魂压低声音,略有些?凉薄地说:“……清醒一点儿。”
“我很清醒。”
黎神回?应道,“否则我会直接带着幼崽上来,叫他?眼?睁睁看着剥夺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