淨手之後,這邊抬手道,「藍瑚妹妹,請。」那邊挽袖道,「楟楓哥哥先請。」
看得恆鐵生莫名其妙極了。
在恆家村乃至整個沫春縣,唯一的用膳禮儀就是各家娘親的一句:「兔崽子——滾回來吃飯了!」
說到飯,恆鐵生吸了吸鼻子,不知是不是錯覺,他聞到了一股饃饃味。
一轉頭,不是錯覺。
對過兒的恆乞兒正低著頭,抓著一個饃饃啃。
吃著饃,恆乞兒感到了無比的幸福。
就在今天早上,他從暖融融的炕上醒來,學著寧楟楓和凌五的模樣,照葫蘆畫瓢地將那套弟子服穿了起來。
這是冬季的衣服,厚厚滑滑,套在身上,棉花的重量一下子壓碎了寒冷。
當恆乞兒把皸裂、腫大的腳套進那雙棉鞋後,他在屋裡飄飄乎乎地晃了兩圈,險些摔倒。
恆乞兒這輩子從沒穿過棉鞋。
奶奶在世時,他穿得也只是布鞋,不止是他,恆家村沒有幾家會給孩子做棉鞋。
小孩子腳長得快,又喜歡往水裡泥里踩,洗都沒法洗,只有如村長那樣的大戶人家才會捨得。
好不容易習慣了腳踩棉花,一出門,踏在雪融後的冰面上,恆乞兒呼著白氣,一絲冷都感覺不到了。
更幸福的是進了飯堂。
今日的早餐是一個饃饃、半個煮雞蛋外加一碗小米粥和一疊鹹菜。
饃饃、小米粥和鹹菜尚在恆乞兒的認知範圍內,但那半個煮雞蛋讓他愣怔著不知如何下手。
記憶中,他似乎是見過雞蛋的。
旱災之前,奶奶養了一隻母雞,每天都下一個蛋。
這蛋不是拿來吃的,要存起來去換米換布,只有逢年過節時,奶奶會掏一個出來給孫子吃。
但這已經是太久以前的記憶了,旱災第一年,奶奶就不得不把雞賣了。
三歲以前的事,恆乞兒實在不太記得,他對著那半個雞蛋發了會兒呆,然後拿起來往嘴裡塞。
卡啦……
掉了顆門牙的嘴把雞蛋和雞蛋殼咬得咔咔作響。
恆乞兒嚼著蛋和蛋殼,心想,這東西真香。
他躲在角落裡細細品味這頓早飯,來得晚走得也晚,到最後飯堂里幾乎沒有學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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