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致看着陆逸安眉眼间的狠戾,抓住手腕,大声挑衅:「打啊,往死里打,打死我算了!」
陆逸安看着他眼睛里将流不流的泪水,忽然感觉到某种特殊的情绪:就好像八岁第一次看见那个小女孩。
心里没有报复成功而产生的爽快,只有疑惑不解中诞生的同情和心疼。
房间里的灯光忽然变得暗淡,就好像是高中,跟江致偷偷在被子里打游戏,屏幕亮出的光芒,照亮他青涩的脸庞。
眼前这个混蛋,真的想死?
陆逸安心中的怒火瞬间消下去,没有再打。
只是拿起衣服穿上,朝着房间走去,随口骂了句脏话:「江致,以後别让我再见到你,否则见一次打一次。」
江致坐起来,朝着他的背影骂:「陆逸安,你就是个混蛋,我这辈子遇到你,真是倒大霉了!」
陆逸安转过头看他,拿起地上的垃圾桶砸过去:「艹!我遇到你,才是倒大霉了!」
江致的头被砸中,里面的垃圾掉出来,有纸巾,碎纸屑,香菸,在空中散落开来。
最开始,他像个在垃圾堆里长大的破玩偶,後来被一个小男孩捡回家,好好地修补,养护。
好不容易变好,成了值得夸耀的商品,但男孩却不要他了,又把他丢回垃圾堆里,真令人绝望。
房间里的气氛紧张,却格外的安静。
陆逸安心情非常复杂,他有时候希望江致立刻死掉,有时候又觉得有江致活着还挺好的,更多的时候还是嫉妒江致,同时还嫌弃江致。
但不可否认,他在江致面前从来都狠不得下心。
哪怕江致做了很多触犯底线的事情,只要看到那张故意装可怜的脸,还是会留手。
江致脸上有巴掌印,眼眶泛青,鼻尖还残留着血,这都是陆逸安留下的伤痕。
而陆逸安身上也有江致留下的伤痕,甚至还有撕裂的痛楚,只不过被裤子遮住。
果然,他们从高中到现在,都是彼此折磨,双方各怀鬼胎,从不流露真心。
他没办法对江致下死手,江致也不会彻底对他好。
陆逸安忽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大善人,他都没有把江致打死,扯了扯嘴角:「以後不要再见面了,我看见你就恶心想吐。」
江致的眉头微皱,大声叫起来:「你今天要是走了,以後就不能开保时捷,也不能从我这里拿到钱,还会背负几百万的债务!」
陆逸安把车钥匙丢过去:「区区保时捷而已,你以为我稀罕吗,不干就不干!至於债,你尽管去告,我绝对不会给,大不了鱼死网破!」
江致怕了,连忙站起来,打算朝着他跑过去:「陆逸安,我不喜欢你说我们是朋友,我觉得这样。。。。。。。。」
「砰——」
没有给他说完的机会,门已经关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声音,仿佛整个酒店都因此而摇晃起来。
很快,他的所有联系方式都被拉黑了,而陆逸安已经离开这一层酒店。
江致颓然地坐下来,看着手机屏幕久久出神,他开始怨恨老天,为什麽要让他摊上陆逸安这种愚蠢的混蛋。
可是看到手机相册里的高中合照,里面穿着校服的陆逸安,笑着潇洒肆意,像是夏日里的骄阳,持续不断地散发着阳光和温暖,又没了仇恨的情绪。
酒店房间陷入死寂,像是森林深处的沼泽,幽暗潮湿,让人彻底溺亡,难以有生机。
走廊外面灯光通明,地毯踩上去柔软而厚实,像是在踩雪,还有些冷。
陆逸安走到许时彦的门口,拿出房卡开门,进去以後全程冷脸,默不作声地拿起睡衣进了浴室。
许时彦还在视频,闻见一股混合酒味,抬起头看见陆逸安,还想问他去哪里喝酒,结果这个家伙直接进了浴室,看起来情绪不太对。
到底发生了什麽,感觉有事情?
许时彦跟方天纵聊起这件事,男友照例敷衍他,过一会儿就打哈欠挂断电话。
自从把陆逸安招进来,许时彦就知道陆逸安这个人有很多缺点,好吃懒做,情商还低,但情绪还挺稳定的。
一般不会出现冷脸的情况,更多的是侃侃而谈大道理,还有蛐蛐自己嫉妒的人。
今天的表情真是第一次见到,也不像是被人气到,更像是跟自己在意的人吵架决裂,所以全身都散发着低气压。
许时彦把所有的可能性想了一遍,发消息问江致。
奇怪的是,一向尊重前辈的江致居然没回他。
只能等陆逸安从浴室里出来,直接问了本人。
「你今天在外面发生什麽事情了,从进门开始就臭着脸?」
「没什麽。」
陆逸安趴下来养伤,拿出手机来玩,想分散注意力,可脑子里不断回放刚刚发生的事情。
他本来是醉的,现在彻底清醒了,能够回忆起江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
许时彦看见他的表情就知道事情不简单,好奇地坐到他的旁边,推了推肩膀:「我才不信,肯定发生了事情,快跟我说。我是你的雇主,有必要了解员工的心事,免得影响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