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时拍拍车门:「回吧,赵哥,路滑,开慢点。」
「嗯,」赵哥发动车子,说,「你俩也当心,回见。」
「回见。」程染秋朝夫妻俩点头,又说,「回见啊,赵遂成。」
「回见!小程哥哥!」赵遂成扒着车窗喊,「待会给你看迪迦!」
车子拐过弯道,尾气散在雨幕中。
留在原地的两人被黑伞遮掩出一个,青橘味驱逐了青草气,占据这一小片私密领地,在程染秋鼻尖萦绕。
他往後退了下,笑说:「也不知道谁去找人告状了啊?怪好心的。」
「不知道,怪好心的。」周老板笑说。
「敢情还是桩悬案。」程染秋哭笑不得。
「悬着吧,也不是什麽大事,」周时站到外侧,换了只手拿伞,说,「走吧。」
「等下,」程染秋往凉亭那看,「我刚特地留的伞呢?」
「好像被别家的客人拿了。」周时说。
「啊?不是,」程染秋不敢置信,「看见了,你也不给我留一下?我是不是还得赔啊?」
「我皮薄,没好意思。」周时晃晃伞,「赔倒是不用,就是这走回去二十分钟,周老板给你打伞,人工费得付个两三块的,划算不?」
程染秋噗嗤一声:「划算。」
划算到北市了,他求之不得。
凉风夹着雨丝还有些凉意,伞下就这麽点地儿,走路也不是踢正步,一溜的直线还有「左右左右」的口号。
每走几步两人就胳膊撞胳膊的。
程染秋觉着自己像是进了冬日里的森林小木屋,呼吸还冒着白气,壁炉里炭火正旺,将身体连着心都暖了。
可这小木屋还不是自己的领地。
程染秋往左边挪了又挪,右边的人就把伞往左偏,没控制住力道,不小心便把伞柄磕他脑袋上了。
周老板一声「抱歉」口不对心,淡淡道:「其实不怪我,你这路线都偏省外了。」
「能回北市?」程染秋不端着了,往他那挪。
「不能,左侧是西边。」周时直着路线没偏。
「……」程染秋乐了,撞他,「那我往东走走,周老板你拦着点,我力气大,别给你怼下坡了。」
「力气大?」周时走得稳,「那这朋友交得值,时宿有的是力气活,我可不跟你客气。」
「嗯,别和我客气。」程染秋望着脚下看着湿漉漉的路面,一步步踩得踏实。
「哥,你们回来啦?」一进时宿,小溪就拿着两条毛巾迎上来,「快擦擦。」
程染秋这才发现周时右半边肩膀全湿了,站在他身後张了张嘴,没出声,借着毛巾的遮挡偷着笑。
「乐什麽呢?」周时问。
「啊?」程染秋猛地抬头,才发现吧台後的玻璃柜将人照得清晰,耳後发烫,他轻咳一声,「没什麽,就是想到我这出门还交到个小朋友,挺值的。」
「哦,小朋友。」周时淡淡应了声。
程染秋觉得周时应得不太对劲,又不知道是怎麽不对劲,也不敢多想。
他好不容易挨着了个「朋友」的名号,和人赵哥不一样的「朋友」,有点小甜头内心就跟翻了天似的畅快。
但怕吓着周老板,不敢嘚瑟。
毕竟他连人家「单身」丶「性取向」这两项都是自己暗搓搓地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