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那些新母亲教导孩子说话时那些重复而包含爱意和期待的‘妈妈’,只有冰冷的,毫无意义,只是单纯带在身边的凝视。
甚至在高烧不退的时候,直接把人扔到了雪地里。也是千间幕幸运,竟然真的退了烧,又被她捡了回来。
这俩人的关系,比这雪原还要冰冷。
……真的是她的孩子吗?
费奥多尔冷眼旁观着这扭曲的关系,他有些遗憾,因为不懂这个世界的语言,最初那两个人说的话他无法听懂,错过了很多他或许应该知道的情报。
只剩下属于千间幕名字的音节,不知道为什么,记的格外清晰。
已经沉默了很久,只偶尔和唯一看得到他的那孩子自言自语几句的费奥尔多,坐在小孩面前,少见产生了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唯一能和他交流的那孩子,话都不会说。
……好无聊。
***
流浪的第三个月,意识到孩子逐渐长大甚至有点沉,再过一段时间恐怕就没办法塞到背包里随身携带的女人,终于放弃了这种把小孩的命不当命的粗暴养育。
虽然不想承认,但眼看着这种虐待儿童的事件终于有了停止的倾向,费奥多尔默默松了口气。
就算是在战场,虐待幼儿这种事也是不道德的。
女人找到了一处房屋。
准确来说,是一处荒废的村落,她熟稔的选择了荒废的房子中最完整的一个,又花费了两周时间修修补补,准备好之前购买的某种高热量燃料块,终于给了千间幕一个能安静生长的地方。
虽然……也没好到哪去。
因为她在封好门窗,把营养膏放在小孩面前看着小孩自己吃了一次,确定饿不死冻不死之后,女人转身就走。
……那孩子还不会走呢,大人就这么爽快的走了,而且看起来一天两天回不来。
儿童保护协会看到要出尖锐爆鸣了。
宠物保护协会也不会视而不见的。
费奥多尔被磨了大半年,就算再无所谓都有点养小动物的心情了,忍不住怜悯在这样环境下度过幼年期的小鬼。
但再看那小鬼,他又觉得自己的怜悯没有必要。
因为那小鬼完全没有正常孩子在父母离去时的惊慌与茫然。金色的眼睛看了看被关上的门,又仰起头看向这房屋只能说完全不漏风的天花板,最终看向了他。
因那一丁点怜悯心走过去的费奥多尔,露出了一个嘲弄的笑容。
那孩子再次伸出手,费奥多尔也伸出手。
本以为这次会是毫无意外的穿透,却没想一种淡淡的温暖倏然从手背传达到心脏。
他一顿,幽暗的目光如野狼阴冷的锁定在小孩身上。那孩子还抓着不放手,似乎第一次触碰到了这无法触及的玩伴,白小孩肉眼可见的产生了一丝兴趣。
然后抓紧,向上,因他不为所动而滑落,也没有什么沮丧的神色。
如果只是从他的行为来看,这简直是最好带,最省心的孩子。
但只要日日和他相对,日常与普通就会被这种淡淡的非人感和莫名的成熟节能感渗透。于是滋生恐惧,诞生灾厄与狂想,洁白变成诅咒,孩童变为妖魔,生命变为死亡。
幸运又不幸的小家伙。
他反手将手心向上,抓住那孩子的手腕。
“…真的…能碰到了啊。”
若有所思的低吟,迎着孩子的目光,费奥多尔伸出手,面无表情的扼上他的脖子。
太小了,感觉手能把脖子完全包裹。
在这里杀了他,就能回去了吗?
被垂下的眼睫所松散遮盖的紫眸中,映入了那孩子无畏无惧的表情。
就算手用力,再用力,扣住了动脉,压制的他无法呼吸,他也只是看着他,眼中没有丝毫人类本应有的求生欲。
“……小怪物。”
抛却心中那隐隐的‘时候未到’的预感,单纯理智上的判断,在这里杀了他并不能解决任何问题。
而且杀死一个毫无反手之力的幼儿,就算是他这样的人也觉得有些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