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这种辞旧迎新的日子,百姓团聚的日子,最容易勾起灾民的思乡之情,也容易挑起灾民的消极情绪。
现在已经是清晨了,最好要赶在午时进城,设大棚施粥布衣,给那些灾民一点希望,才不至于引起动乱。
根据苏元打听到的消息,凉州府境内的灾民,一路沿着官路来到了凉州府城外,现在城外已聚集了数万灾民。
凉州府的知府是个比较平庸胆小的人,既不敢把人放进城来,也不敢一点儿都不管灾民,便每日在城门口设几个大锅煮粥,分完就散,保证他们不会触底反弹、揭竿而起即可。
至于保暖,则是找凉州卫,借了一些破烂的帐篷,分给灾民。
他们是没有能力把这些灾民都救治完,只能熬着,等赈灾队伍的到来。
灾民也在熬着。
几万灾民在城外聚集着,而凉州府内只有一千多守卫,若是有有心人挑拨,很容易引起动乱,介时城内百姓便危险了。
灾民们早就听布施的官兵说了,赈灾队伍这两天就会来到凉州府,介时他们就能吃饱肚子了。
这几天煮的粥越来越稀,一碗粥里基本都是粥水,粗略一看,只有几十粒米,勉强让灾民们喝个肚饱。
倒也不是知府不想给他们吃稠的,只是官府粮仓已经快要空了,实在没办法,只能减少粮食。反正灾民再熬几天,就能等到救灾粮。
知府也想过找城中富户化缘,但他实在不是个有能力的人,能在这凉州城坐稳知府的位置,还多亏了他的平庸。
所以那几家大户,用几袋米就打了他,他还敢怒不敢言。
两个干瘦的小孩,相互依偎在一起取暖,都穿着单薄的粗布衣衫,上面打满了补丁,头干枯凌乱,脸颊冻得通红,眼神麻木地看着前方的队伍。
他们正在排队领粥,满是冻疮的手上捧着一个木碗,每人每天只能领一次粥,喝完就没了。
有些赖皮领了一次粥,还想去排队,就会被眼尖的官兵揪出来,鞭打一顿。
一个小孩说:“柱子,你说朝廷的人会来吗?”
他们这几天喝下去的米不足一两,此时饿得说话都只能说气声。
柱子说:“我也不知道,但我希望那些大人说的是真的。”
柱子说的大人就是施粥的官兵,在他眼里,一个普通的官兵就是很大的官了。至于知府,他见都没见过。
过了一会儿,柱子坚定地说:“一定会来的!”
他想活下去,他必须这么想。
柱子和石头两个人是孤儿,跟着村里人靠吃雪来到了凉州府,支撑他们走下去的就是他们如野草一般坚韧的生命力,不到最后一刻决不放弃。
队伍很快就排到了他们,看着碗中比昨日还少的米,柱子和石头来不及多想,躲在打粥的官兵身旁,大口大口地喝了下去。
盛粥的大锅底下,还烧着柴火,天气寒冷,灾民很难捡到柴火,每天领到的这碗粥,除了充饥的功能,还有暖身的作用。
刚分下去的粥是滚烫的,但他们不在乎,一边烫着一边大口喝粥水。生怕晚一点就没得喝了。
也确实如此,他们刚开始的时候不懂,领了粥就躲到一边,想着慢慢喝,却没想到被几个地痞流氓给抢了。
有了那次教育,他们想了个办法,领完粥就直接喝,那些人不敢在官兵跟前抢东西。
很多弱小的灾民也有样学样,那些官兵都睁只眼闭只眼,任他们喝完再走。
喝了一碗粥,暖了身子,稍微填了一下空荡的胃,柱子和石头恢复了一点儿力气。
把碗都舔了一遍,确认一点儿米汤都没有了,他们才离开官兵身旁,回到他们长待的帐篷附近。
这个帐篷并不大,却住了二十个人,柱子和石头身子小,晚上睡觉都是躺在别人身上。
这几天他们能隐约感觉到灾民中的气氛很浮躁,跟他们一起住的大人,即便没力气,也要骂骂咧咧好久,每个人都好容易的生气,然后打架。
也幸好他们现在都饿得没什么力气,打架都没出什么大问题。
一个凶神恶煞的大叔喝完粥甩了木碗:“玛德!今日朝廷再不来人,老子就要闯城门了!凭什么城里那些人可以吃香的喝辣的,欢欢喜喜过大年,老子要在这冰天雪地里挨冻挨饿!”
这大叔话音一落,立马得了周围人的赞同,纷纷附和:“没错!今儿可是除夕,没道理连除夕都吃不饱肚子!”
“他们能吃面吃肉,咱们也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