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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违地与日怠井警部再次会面,当然,我们之间不可能出现击掌、拥抱之类的戏剧性场面……冤罪制造机刑警与冤罪体质求职者带着些许尴尬和生分,坐到了同一张桌子前。
我的内心十分惶恐。两个神色严肃,看似难以靠近的巨汉隔着桌子相对而坐,气氛平和的店内顿时嘈杂起来。
刚好到了吃晚饭的时间,我们各自点了一些食物。我本来打算只点主厨推荐的菜单,谁知最后不小心选了猪排盖饭,对方会不会觉得我不给面子——顺便说下,日怠井警部点的是无糖餐食。然后,终于进入正题。
然而,日怠井警部有意回避问题,并没有告诉我今日子小姐被捕的详细经过。我本来就是为此而来,可他却只字不提。
“这是‘搜查方面的机密’,也涉及被害人的隐私。”
这么说也能理解,可我只是想了解一点情况,他没理由什么都不告诉我吧。
这里又不是审讯室。
我可不想全程单方面地回答他的问题。
所以我们已经没什么可谈的了,我要回去。但我也不至于暴躁到马上拍屁股走人。
我记得电视上好像把这种情况比喻为“游戏理论”
还是“行为经济学思维”
来着?
A和B要瓜分一千美元现金。如何瓜分由A决定,但B有权否决A的决定。如果B不认可瓜分计划,那A和B都无法从中获取分毫财产——也就是说,A必须要提出一个能
获得B认可的瓜分计划。
那么,这时候,A会如何分配这笔钱财呢?
如果是像我这种软弱的人充当A,为避免B坏事,为讨好对方,我说不定会提议四六分,甚至是三七分,哪怕我鼓足勇气,顶多也只敢提议五五分吧。
但是,这种时候的正解是999∶1。说得更极端点,分给B一美分都无所谓。
因为不管B有多不满,如果他提出反对,那自己分毫都得不到。如此一来,就算是一点小钱,从得失层面来考虑,老实接受A提出的方案才是明智之选。所以,A不需要妥协。
但放到现实,如果A真提出999∶1这种不公平的分配方案,B恐怕会加以否决吧。相比眼前的利益,“被小瞧”
的愤怒和“如果这次接受,今后会不断重蹈覆辙”
的未雨绸缪会占据主导思维。B不会为了区区一美分而妥协。
犯人的二难推理也是如此,不过是纸上谈兵而已……但是,多次救我于水火的恩人如今沦为囚犯,眼下我只能优先眼前的利益。两人分蛋糕的时候,A负责切,B先选才是正解——但这种正统派理论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
就算基本是单方面回答问题,说不定也能从中挖掘到些许有用情报。我只能把赌注压在这微小的可能性上……还是放弃“如果自己是A”
这种无谓的妄想,老实地扮演好B的角色吧。
“明白了,日怠井警部。但是,至
少要告诉我今日子小姐被捕的罪状吧?否则,就算我是忘却侦探专家,也没办法给出中肯的评价啊。”
“嗯……”
日怠井警部陷入沉思。
也许,我在他眼里就是个烦人的家伙……或者说,是个厚脸皮、故意摆出专家的架势、让人感到厌烦的人。
“明白了。但是,隐馆先生,这次的事情,你一定要保密。毕竟我约见你……并不是明智之举。”
说来也是。
误逮捕的执行者与被害人同进晚餐什么的,要是让外人知道,又会进行何种揣测呢?不用想也知道……搞不好还会在世间引起轩然大波。不光是我,日怠井警部也不希望在警署或者我的住处会面吧。
但是,我这番夹杂着些许自保意味的认知还是有些天真……事态比我想象中要严重得多,绝对不是耍耍小聪明就能解决的。
“今日子小姐是因杀人嫌疑被捕的。”
日怠井警部探出身子,在我耳边说道……两个壮汉窃窃私语的场面,在周围的客人看来,一定很滑稽吧。岂止如此,在愉快的晚餐时间撞见此般怪异光景,无异于酷刑。但是,即便如此,我们也不能堂而皇之地大声交谈。
杀人?杀人嫌疑?
不是逃税、贪污、贿赂、诈骗,而是杀人?
简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罪状。
曾被冠以数种冤罪,完全有资格以“冤罪大师”
自居的我,此刻却有种被今日子小姐瞬间赶超的感觉——不过,今
日子小姐也不一定是冤罪。
“听说她被逮捕,我还以为肯定是跟钱有关的罪名……”
“嗯,我开始也这么认为。”
我们的想法不谋而合。不过,换谁都会这么想吧,我难掩内心的动摇,拼命驱动大脑。
今日子小姐杀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