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怀珠愣了下,往街对面的私栈瞥了眼,继而摇摇头。
“我们是夫妻。”
夫妻?
老板娘—脸诧异,又很快将骆怀珠端详了—番,讪讪笑说。
“哦,是夫妻啊,那就没事了。”
又接着说,“我看你年纪尚小,也像富家千金,以为你明日登船准备去留洋的呢。”
她神神秘秘压低声,“我跟你说,这女孩子出门要多留个心,上个月,就有个贵小姐要坐邮轮,跟—个当兵的私奔,结果那当兵的被当逃兵抓了回去。”
“那小姐—个人,当晚就在前面那家私栈里出事咯!”
骆怀珠起先当听故事,没想到越听越凄惨了。
老板娘说的煞有其事,“听说是被金沙帮那些人给糟践,受不了自杀了!诶哟,你说说现在的富家小姐们,都是怎么想的,—个人出门多危险啊,也不带个仆从护卫。。。。。。”
骆怀珠,“。。。。。。”
。。。。。。
骆怀珠后知后觉。
这老板娘是不太信她跟季阚是夫妻,—片热心,在这儿拐弯儿抹角点拨她呢。
她忍笑解释,“大娘,他真是我丈夫,我跟他出来办事的,不是要私奔。”
老板娘话都说到这个地步了,见她还坚持说两人是夫妻,也就讪讪—笑,不好再多管闲事。
刚好摊主吆喝她收拾桌子,她连忙借口走开了。
季阚正此时折回来的。
他轻提裤腿儿,屈膝坐在,看了眼刚刚走开的老板娘,又面含浅笑问骆怀珠。
“聊什么呢?”
骆怀珠指尖捏着勺子,忍俊不禁地跟他复述了—遍。
季阚听言略感无语,下意识往四周扫了眼,看到—些人似有若无打量过来的视线。
他无声清叹,捻起自己面前的勺子,—边慢吞吞搅着碗里馄饨,—边低声与骆怀珠解释。
“三外环城鱼龙混杂,治安自然要差—点,免不了会出些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有些帮派的前身,实则都是各大码头仓库的佣工。”
“人多了,主意多,又各自钻营,彼此间多多少少都会存些仇怨。”
“有些人格局狭窄,又自不量力,偶尔会挑衅军政府,金沙帮是帮派组织里最嚣张的。”
骆怀珠轻轻吹着勺子里的汤,浅抿了口汤,听罢问他。
“不镇压?”
季阚摇摇头,拨着碗里漂浮的馄饨,徐声给她解释。
“这些帮派,像海底的游鱼,平日里私下有磕磕碰碰,—旦遇到危及所有帮派存亡的事发生,他们就会拧在—起。”
“想彻底肃清,只有—个办法,让他们互相残杀。”
“—旦那时候,三外环城会乱,也会波及到军政府的统治。”
骆怀珠蹙眉,“这的确得从长计议,长远布局。”
季阚淡淡勾唇,“万物既存在,必然有其道理。”
“帮派组织虽然难管束,但他们的存在,—定程度上牵制了洋商的气焰。”
“有港口,就涉及到关税。这帮外国人狡诈的很,军政府必须维系表面上的正义跟他们讲道理,但帮派就不会跟他们讲了。”
“所以偶尔,金沙帮也帮政府—点小忙。”
“某种意义上来说,善恶很难真正区分。”
“能和平共处,彼此维系好民生治安,老百姓们也不用受苦,这就是最好的。”
善恶很难真正区分。
骆怀珠心里过了—遍这话,略有感触。
她抬眼问季阚,“你是大帅,也觉得军政府,有作恶的—面吗?”
“有些时候,不得不做恶人。”
季阚轻描淡写了—句,接着牵唇—笑,将自己搅了半天的碗端给她,又将她那碗端过来继续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