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鹤兮没再做任何的停留:「洗澡吧,我有些累了。」
澡是岑雩先洗的,他其实回来之後第一时间就洗了澡,七八点的时候又洗过一次,但还是听孟鹤兮的话,第三次进了浴室。
冲动已经在刚才那场失败的对峙中冷却下来,岑雩靠在冰冷的瓷砖上,任由花洒里的水淋下来,将他浇得湿透。
沐浴露一遍遍往身上挤,但那种恶心的感觉却挥之不去。
他在哗哗的水流声中按住被孟鹤兮标记过的腺体,眼尾通红……
而房间里的孟鹤兮也已经冷静下来,他轻轻走到浴室门口,隔着里面厚重的磨砂玻璃盯着那道模糊的身影看了很久,然後转过身,回到房间,拿了换洗衣服,走去了旁边的放映室。
之前设计这个房子的时候没想过要留宿外人,连徐路明他们这些朋友都没打算让他们住进家里。这是他给小狐狸的家,自私的不希望任何人打扰。
所以家里连个客房都没有,浴室也只有一个,但浴室很大,不仅有淋浴设备,还有一个超大的定制浴缸,他早就想好了,要抱着岑雩一起泡澡。
但他从没有想过要和岑雩分房睡这件事,在他以往的认知里,他和岑雩永远不会吵架。
那是他最心爱的小狐狸,他舍不得对方露出一丝难过的神色,又怎麽会舍得和人吵架。
放映室的沙发很大,铺开来可以变成一张沙发床,只是孟鹤兮懒得动,换了衣服就直接躺下了。
他身上酒气熏天,自己都觉得臭,但没地方洗澡,只能忍着。
想起刚刚竟然还有脸嫌岑雩身上难闻,就想给自己一巴掌。真是趁着醉酒什麽话都敢往外说。
黑暗里,他在沙发上不停翻身,月色借着没有拉严实的窗帘透进来,在地板上落下一片银色的清辉,微风习习,将窗帘轻轻吹起,孟鹤兮盯着窗外,看对面人家亮起的灯火。
几声狗吠打散夜里的静谧,小孩的啼哭骤然响起,紧接着是小夫妻激烈的争吵声,孟鹤兮又翻了个身,开始对着紧闭的房门。
「轰隆隆——轰隆——」闪电伴随着雷鸣,闷了一天的雨总算汹涌着落下来。
眼前不知怎麽突然闪过岑雩发红的眼稍,以及那截白皙漂亮的脖颈,他咬烂了那里的皮肤,将那道碍眼的咬痕彻底去除,但岑雩进去洗澡的时候好像没有处理过伤口,沾到水应该会很疼。
或许不该咬得这样用力,一定很疼,岑雩当时的表情看起来很痛苦。
可是岑雩自己食先言的,他明明答应过不让金夜明碰,却……所以在他身上打个标记也不算过分吧?
天知道上午在医院,他用了多大的力气才忍住没将车子开进去,一头撞死金夜明。
但他还没来得及告诉岑雩药箱发在哪里,万一岑雩找不到怎麽办?这个家伙有时候笨得要命,说不定会直接放着那伤口不管就去睡觉。
而且身上还有那麽多别的伤,额头的擦身,脸上的掌印丶背部的淤青……只是放他出了一趟门,就把自己弄成这样。正因为这样,他才更加生气。
算了,要不还是去把药箱找出来吧,不管怎麽样,伤口必须得处理了……
想到这里,孟鹤兮从沙发上爬起来,带着点恼怒地抓了把头发,手刚握住门把手,房门就被从外面推了进来,孟鹤兮懵了几秒,接着对上同样有些发懵的另一道视线——
两个人表情都不怎麽自在,半晌後孟鹤兮先开口,没好气地问:「你怎麽过来了?」
岑雩抿了下唇,眼睫上还挂着未乾的水珠,让他整个人看起来脆弱又可怜,孟鹤兮艰难地将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转而盯着地板。
但短短几秒钟的时间还是让他看清了岑雩伤口的情况,这人果然什麽都没有处理,由着伤口暴露在水中,被水泡得更加狰狞可怖,皮肉都有些外翻。
腺体这麽重要且脆弱的东西,怎麽能被这麽粗暴的对待,孟鹤兮心里本来就被什麽给绞着,难受得要命,这会儿看见这道被他亲口弄出来的伤,更是纠着丶拧着,简直想让时间退回到半个多小时之前,打死那个冲动的自己。
「你没在房间,我出来看看。」岑雩说。声音很轻,像夏日里的一阵清风,轻轻而过。
孟鹤兮粗声粗气地说:「我今晚睡这里,你回房间吧。」
他比任何人都不想让岑雩难过,可这次他想狠一狠心,想逼这个人同他说一句实话。
狐狸都是很狡猾的,不把他逼急了,就只能被对方耍得团团转。
而他贪心的想要驯服一只狐狸,就必须付出代价。
「那我也睡这里。」岑雩说。
「不用,你回房间。药箱在电视柜下面第一个抽屉,去把伤口处理下吧。」
尽管视线落在别处,孟鹤兮还是能感觉到岑雩望过来的目光,眉间压着的霜雪比平时更重一些。
「我知道了。」眉峰压得更紧,垂在身侧的双手迅速握了下拳,岑雩转过身,轻轻带上了房门。
随着他的离开,放映室重新归於平静,楼下是不用去了,孟鹤兮便躺回沙发上,烙饼似的翻来翻去。
犬吠和小夫妻的吵架声已经听不到了,那小孩也哭累了,夜色越来越深,外面静悄悄的,有种万籁俱静的感觉。
孟鹤兮还是睡不着,眼前不断晃过岑雩离开时的那个眼神。
可怜兮兮的,像受尽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