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郝惟月这副样子,许为然就知道问不出什么,他利落地转过身,推着自行车走了,周身笼罩着阴沉的气息。
“许为然……”
郝惟月望着他的背影,声音微微颤抖,溢出一丝哭腔。
他明明听见了,脚步却没有丝毫停留,也没回头看她,哪怕一眼。
郝惟月绝望地蹲了下去,双手抱住膝盖,眼泪滚了出来,砸在水泥地上,晕开一朵朵花。
她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要这么做,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做了。
像魔怔了。
郝惟月努力回忆这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抽丝剥茧一般,许久之后,她似乎找到了源头——
那个周末,她找许为然请教问题,他塞给她一个本子,她无意中翻到后面一页。
那一页,写满了“迟滢”
两个字,用最最温柔的笔触。
她不会认错许为然的字。
从什么时候起,冷情冷性的许为然竟对迟滢有了别样的心思……
发现这一点的郝惟月,在一个晴朗的天气里感到浑身冰寒。
仔细回想,郝惟月又觉得有迹可循,许为然在对待与迟滢有关的事情上,总是表现得很不像他平常会有的态度,他在让步,在妥协,在展露自己柔软的一面。
像一只螃蟹,剥开了用来保护自己的坚硬外壳。
学校里有很多女生暗恋许为然,他始终不为所动,对什么事情都表现得满不在乎,完完全全置身事外,眼里只有学习,拼命学习,不知疲倦。
她知道许为然会在大大小小的假期里见缝插针地打零工赚钱,也知道他兼职的那些地点。她想让那些暗中觊觎许为然的女生看到他不堪的一面。
那样的话,他就不会被很多人喜欢了。
尤其是迟滢那样的富家女。
而她,拥有跟许为然同样的不堪,他们才是同病相怜的一路人。
他们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迟滢属于另一个他们这辈子都摸不着也够不到的世界。两个世界的人本不该产生牵绊。
她这么做,难道不是在帮许为然吗?
万一他越陷越深,到最后成了一场空,受到的打击只会比现在更大。
她是为了他好啊。
郝惟月抬起袖子擦掉眼泪,粗糙的布料划过紧绷的皮肤,像针刺一般,带来细密的疼痛感。她慢慢站起来,在茫茫夜色里往距离学校并不近的城中村赶。
晚了那里将是一片漆黑,像个黑洞洞的隧道,路灯都昏暗。
第二天中午,食堂总是挤挤攘攘,即使三中采取三个年级错峰放学就餐,但也就相差几分钟,解决不了问题。
许为然买完饭,找了一个角落坐下来。
在窗口排队的时候,郝惟月就注意到了他,斟酌许久,她端着餐盘过去找他。正好许为然对面一个男生吃完了走开,她没再犹豫,占据了那个空位。
许为然掀了下眼皮,看清来人,面无表情地垂眼,像不认识她。
“对不起。”
郝惟月抿唇,她昨晚没睡好,眼睛四周有点红肿,脸上的血色还没恢复,蜡黄中掺着惨白,“许为然,你能不能原谅我。”
许为然置若罔闻。
郝惟月轻轻抽了下鼻子,内心煎熬不已:“我对你没有恶意,我……我只是出于好心。”
许为然缓慢地抬头,眼神里满是匪夷所思。
“我听说……那家烧烤店有人闹事,警察都出动了,我担心你继续做下去不安全。”
郝惟月怎么敢说出自己真实的意图,她低眼,回避许为然的视线,“我一时脑抽,用错了方式。你别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对不起。
郝惟月连着说了好几遍这三个字,用可怜巴巴的语气。然而,许为然冷冷地注视着她,唇瓣微启,发出一声极轻的呵气声。
她在把他当傻子糊弄吗?
这么扯的理由,他是脑子有问题才会信。
郝惟月急得后背冒汗,伸出手抓住许为然的袖口:“你信我,我……”
“许为然。”
迟滢站在过道里,歪着脑袋,“你旁边有人坐吗?没有我就坐了。”
郝惟月慌忙缩回了手,别过头掩饰脸上的情绪。
“没有。”
许为然摇头,“你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