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氏毫不客气地泼冷水,“他顾着国公府的面子,更顾着云黛自个儿的心意。那孩子最是懂事,若我们开口留她,为着这些年的庇佑之恩,纵然她不情愿却也是会答应的,你父亲是断然不允许这种情况生的。且你祖母那边”
稍作停顿,乔氏还是没将谢老夫人另有打算之事告知谢叔南。
她只道,“你若真心喜欢云黛,我这边是不反对的。就是你父亲那关难过除非你能让云黛也喜欢你,若你们两情相悦,你父亲那边应当不会再阻拦。只是,你可有把握让云黛喜欢你我看她一直拿你当兄长看,并无半分其他情谊。”
这番话说得谢叔南一颗心忽上忽下,无论怎样,母亲这边并不反对,对他而言便是莫大的鼓励。
“母亲,我会尽力讨云妹妹欢喜,我相信她会现我的好”
谢叔南俊逸的眉眼间满是坚定。
话已说开,乔氏也轻松不少,有心提点儿子两句,“若你们真去了长安,你可得警惕些。长安城权贵云集,她又生得那般娇艳,万一她被旁人瞧上了”
谢叔南握紧拳头,“谁敢”
乔氏,“”
她忽然担忧起来,三郎这个性子去长安,万一跟长安的贵族子弟们也打了起来,天高皇帝远的,没有她与国公爷兜着,惹出祸事该如何是好
忽然她记起一事阿缙不是也要去长安么,不若让他再晚上几日,等秋闱成绩出来,若都考中了,便让阿缙与弟弟妹妹们一道往长安去。阿缙做事稳重,小辈们又敬畏他,有他一路护着,也有个保障。
乔氏越觉得这是个好主意,决定晚些就去找长子说说。
约莫一炷香后,大夫挎着药箱赶来,仔细给谢叔南检查了一番。
因着要脱外衣,乔氏与云黛在外间等候。
不多时,大夫收拾好药箱从碧纱橱后走出来,一脸恭敬对乔氏道,“三爷除了有几处皮外伤,其他并无大碍,还请夫人宽心。不过老夫看三爷有肝火旺盛之症,另开两副去火清心汤。”
乔氏放下心来,客气道,“有劳周大夫了。”
又命丫鬟带大夫下去写方子抓药。
云黛跟着她进去探望谢叔南,谢叔南已然穿戴好,见着俩人,故作轻松笑道,“都说了我没事的,我这身体好着呢,打一头牛不是问题。”
乔氏斜他一眼,“你就吹吧你,赶紧躺着歇息,待会儿下人把药熬好了,你给我老实喝了。”
说着她转身对云黛道,“你留一步,替我盯着他喝药。我得先去前头打听一番,看看李家和孙家如今是何情况唉,真是个混小子,尽给我惹麻烦”
云黛纤长的睫毛颤了颤,脑袋很低,将眼底的水光掩去,“是。”
乔氏在丫鬟婆子们的簇拥下离开。
云黛默默地站在原地,直到谢叔南唤她,她才回过神,扭过身拿帕子拭去眼中的泪,再转身朝谢叔南走去,“三哥哥。”
谢叔南看着她泛红的眼角,眸光闪了闪,“你哭了哎呀,你别哭,刚才大夫不是说了我并无大碍么。”
云黛搬了张小杌子,挨着榻边坐下,轻柔的视线落在谢叔南紫红一片的脸庞上,柳眉微微蹙起,“脸上疼不疼”
谢叔南呲牙笑,“不疼,一点不疼。”
他一笑,云黛心头更是自责,晶莹的泪花儿在眼中打转转,哽噎道,“怎会不疼,都打成这样了三哥哥,你下次别再与人打架了。嘴长在旁人身上,他们要说就由他们说去”
谢叔南见她哭了,急忙道,“云妹妹,你别哭欸。好好好,下回我再不跟人打架了,再也不打了好吧”
“你答应了,下次你再打架,我就”
云黛吸了吸鼻子,将眼泪憋回去,黑眸却是水润润的,看得人心里无端软,她咬唇道,“我就再不理你了。”
谢叔南哪里还敢反驳,满口应下,“一定一定,我向你保证。”
说罢,还抬起手要指天誓般,可胳膊才抬起来就牵动背后伤口,疼得他直呲牙。
云黛忙拦着他,“我信你了。你快躺下歇着吧,好好吃药,快快好起来不然夫人与国公爷都要担心了。”
谢叔南消停了,也不再说这些不高兴的,只挑着今日诗会上的趣事与云黛说。
云黛心不在焉听着,待盯着他喝下汤药后,便起身告辞,“这会子天也晚了。”
谢叔南撑起半个身子叫住她,“云妹妹,你明日还来探望我么这药苦得很,你给我带些蜜饯吧”
他都这般说了,云黛怎好拒绝,朝他轻笑,“好,我明日再来看你。”
谢叔南笑逐颜开,只觉得今日这一架没白打
一出白石斋,云黛脸上的笑意渐渐褪去,转而笼上黯淡的挥之不去的自责。
都怪她。
是她的错。
夫人肯定也知道是她的是缘故了,那她是否觉得是她给家里惹麻烦了。若不是为她出头,三哥哥也不会被打成这样他那样金贵的人啊,夫人又向来最疼爱他。
云黛越想越难受,在屋里才止住的眼泪又忍不住流了出来。
可她又做错了什么呢,她今日都没去那鹿灵山,安安分分地在家里,可事儿还是找上门来。
或许她就该早早嫁了,已经在国公府叨扰了这些年,锦衣玉食,华服美衫,夫人与国公爷从未苛待过她,她如今也长大了,不好再继续麻烦他们了
她整个人都笼在悲伤情绪里,全然没注意到蜂腰桥迎面走来的两人。
还是翠柳拉了她一把,行礼道“奴婢拜见世子爷、二爷”
,云黛才怔怔回过神来,看到红紫霞光之下两位俊朗的年轻男人。
“大哥哥,二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