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梦摇了摇头,什么也没说。
“爸看了会心疼的。”
陈梦看着姜年,这才接过碗,可是只吃了两口,就不再吃了,她不是饿了,她只是害怕爸爸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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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江悲已滞,万里念将归。悲大无声,陈梦轻轻瘦瘦的身影,一动也不动,坐在角落里一整天,谁也没能劝说,姜年不敢让梅香过来,他怕梅香受不了看到女儿这样更加心疼。
守夜,是因为夜长声轻明月冷,行人匆匆衣衫寒。那寿衣太过冰凉了,走的人呢,也太过匆忙,送送吧,别让他在这个夜里,觉得太冷,走的太过凄凉。
“你也早点休息吧,这里我守着就行了。”
陈梦轻声说道。
“你都一天没合眼了,休息会吧,我来守着就行了。”
姜年将衣服披在了陈梦的背上。
今夜的人很少,只有他们两个,灵堂的灯很亮,亮的让人不敢出门,因为灯越亮,外面也就越黑。姜年找来了蚊香,还有一桶方便面。时间太晚了,他只能找到这些东西。
他没有听陈梦的话,就像陈梦也没有听他的话,一个人坐在了门口抽着烟,他知道陈梦需要一个人安静,可夜色深沉,自己要是离去,她又该害怕了,所以,坐在门口是最好的。
夜色如水漫且冷,姜年一根接一根的抽着,从今天开始,就没人让他叫爸了,十多年前,他失去了一位父亲,今天他又失去了一位父亲。他其实跟陈老爷子的接触并不算多,可每次,陈老爷子都是那么和蔼。
陈梦坐在陈老爷子的遗像旁边,静静的,没有看姜年,也没有看陈老爷子,她低着头,肩上是姜年给他披上的衣服。二人都在这一刻,安静了下来,窗外只有远远的,嘈杂的虫鸣声。
很久很久之后,陈梦看着坐在门口的姜年,轻轻起身,慢慢的走到了姜年的身边,然后贴着姜年坐下:“少抽点烟吧,早些休息,这些天谢谢你。”
“阿姨回家了,我叫你舅舅在那边看着,没什么事情,我在这儿就行,小房间收拾出来了,你进去睡会吧,明天我叫你。”
陈梦摇了摇头,轻轻靠着姜年说道:“再坐会吧,今天好黑,连月亮也没有。”
“姜月走的那天也没有月亮,那天还下着雪,我一直想着是有月亮的,可现在想想,应该是自己记错了。”
“爸爸走了,已经很悲伤了,就不要再说以前的事情了。”
“我是说,今天也应该有月亮,爸爸一定在月亮上看着你,等你哪天变得坚强了,不再悲伤了,你也就忘了今夜的月亮。”
“或许如此。”
陈梦的声音很轻,靠在姜年的肩膀上,看着院内黑漆漆的夜空,或许真的会有一轮月亮,在她的心底升起。
“爸爸跟我说,他其实走的很放心,她跟我说,他知道,你会保护好阿姨的,你以前就是这样。”
谩骂不会让人痛哭流涕,能击破心理防线的,只有软刀。这一刻,一直没有流泪的陈梦,哭的像个小孩儿,她的悲痛,就如同解冻的长江,奔流不息,浪高水急。
迟迟钟鼓初长夜,耿耿星河欲曙天。
虫鸣声止,鸟鸣四起,直到四方小天泛起鱼肚白时,陈梦才在殡仪馆内的小房间里睡了过去,姜年为他捏好被角,轻轻为她关好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