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预神色趋于寻常,他看见冯泉脸上的歉意,清醒得很快,想清楚了这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时间后生出很多后悔,冯泉刚打算走,听见林预哑声开口“抱歉。。。我。。”
“没事没事。是我来的不是时候,怕吵醒你。”
话说到这里,冯泉捧着药箱就要赶往机场,江惟英收拾了手边的医疗垃圾,交代了几句“今天我不去院里,集团那边也对接好了,打算后天开会,还剩两天时间,你要辛苦一点”
“明白。”
冯泉的辛苦永远跟待遇成正比,他没有不辛苦的理由,但看着江惟英,又往往觉得自己也没多辛苦。
冯泉一走,室内就彻底安静了,林预踩在被子上,脚趾都尴尬得蜷了起来,江惟英正低着头,伸手覆上了脚背,还好,不冷。
“还疼?”
江惟英拍拍他屁股,话一出口,林预就放松了,他挨着江惟英坐下,很有点心虚“挺疼的。”
怕江惟英不高兴,他又补充了一句“也还好。”
江惟英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嘴角,扯了块酒精棉按住了手臂的出血点,顺便把血迹也擦干净了“我不该趁你睡觉抽你的血。”
林预诧异地看着他,辩驳的话顺口就来“没关系,你又不是故意的。”
“什么疯,我当然是故意的,你不知道这血要用到什么地方吗?”
他的血大多用在实验上,林预知道却摇头“你要用肯定是有用的地方。”
江惟英眼底情绪浓郁,他不抬眼,林预也就看不到,许久后江惟英伸手圈住他,他听见江惟英在耳边的叹息声“对不起。”
“为什么?”
这次江惟英没有回避,室内无声就会昏暗,他枕着林预,在脖颈间深深呼吸“不为什么”
林预会忘记吃药,林预身体没有多大起色,他不想承认又不得不面对,他能做的事情全都是孤注一掷,等待希望的过程分外难熬,不用面对林预的时候尚能喘息,但眼睛看得到,手触摸得到,那又成了另一种希望。
他总是这么疲惫,他们都隐藏了许多需要对方解释的东西,但即便林预这么迟钝的人,都选择了不说出口,增加对方的压力。
“林预,你是个很勇敢的人。”
林预沉默着,他似是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什么,良久后轻声回到“我不是。”
江惟英捏着他的手指“我经常想,那些难熬的时候你一个人是怎么过到今天的”
“万事都有终点。。。”
如果情感是一种被先天赋予的技能,林预肯定是缺失的,但如果情感是被别人赠予的,一旦拥有,可能会变成诗人,林预就很会说这种坦荡的情话,虔诚得像个做传销的,又很能令人动一动心。
江惟英知道,只要他问一句“你的终点是什么”
林预一定会回答。。。。
“我在终点会看到你的。”
他少有这样的平和,太过热烫的血总会被脑子里各式纷杂的情绪以及深深绝望的凉意稀释成这样的平和,每当这种时候,他只能克制着关节的力道,不轻不重地给对方一点安慰“但总要一个人面对很多事情,我只能告诉你,勇敢一点会更好,当然不勇敢也不影响什么,你可以做个好医生,做个。。。。在家里呆看熊猫。。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