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望舒哑然失笑,并不迁怒,说“来,我给你倒”
就要给谢可颂满上,可手上一抓,方才的白酒瓶已经见了底。
他新开一瓶,眼前蓦然出现重影,接着腿一软,跌撞着向前扶住在桌子。
清脆的响,玻璃酒瓶打碎在地板上,醇香四溢。
谢可颂犹疑出声:“您……”
“没事。”
柏望舒摆摆手,“我们继续。”
地面上,透明酒液渐渐延展开。
他们再次端起酒。
“我孙女今年刚申请上人类学博士,世界顶尖的学校。”
柏望舒嗓音含糊,讲故事,“她申请的导师含蓄地问她,有没有想过毕业之后找不到工作怎么办。小姑娘很幽默,说那我就去开出租车。”
柏望舒跟谢可颂碰了一记杯,眼神迷蒙:“你还很年轻,没有经历过当年的状况。你爸妈那个年代,钱很好赚的,成堆的钞票放在车后面都没有人拿……现在呢?”
“现在……”
他手臂软绵绵一撩,指着展游,“我现在就给展游推一个牛津本科毕业的应届生,你问问他招不招。”
众人扭过头看展游。
展游用鼻子出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柏望舒手肘朝天吞下酒液,回光返照般,他双目锃亮:“就现在这个经济状况,展游还跟我说十年前一样的话,不合适了吧。”
“事在人为。”
谢可颂跟着喝,一杯露底,没有丝毫迷茫,“至少展总是很好的老板。”
“你倒是帮着他说话……”
柏望舒讥笑道,“可是小朋友,人的力量是极其有限的。”
他神情郁郁,将杯沿靠至唇边,“等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知道我们在对抗的不是某一个人,或者某家企业……”
“是形势。”
一杯。
“是时间。”
一杯。
“是死亡。”
又一杯。
数不清喝了多少杯,周遭人歪的歪倒的倒,醉趴在桌上呼呼大睡,只有谢可颂和柏望舒勉强站着。
谢可颂整个人湿透了,头和衬衫贴在肉上;柏望舒喘着虚气,扶着桌子才能立稳。他们对峙着,如同两个在狂风暴雨中对峙的渔夫,正用尽全力在飘摇的小船上站稳脚跟。
还剩下一小瓶白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