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屋的门微掩,湛昱柯打开后透出昏黄的灯光,南舒缓缓推门而入。木地板年久失修,一猜就发出咯吱轻响,且空气中有一股淡淡的木霉味。
湛昱柯背对着她,垂着眼帘望着身前的桌案,上面瓜果和香炉供奉着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眉眼清丽面容带笑,温和似水。
南舒不久前刚在湛家老宅的二楼见过同样的照片,湛昱柯的母亲。
只是这张明显年头更久远,连相框的边角都磨损腐蚀了。
咔嚓一声火光,湛昱柯指尖点了香,瞬间烟气袅袅,没有回头只轻声解释:“这里的景很好,你可以四处看看不用在这儿。”
南舒没有动,只从他手里接过火机也点燃一束香,恭恭敬敬的祭拜起来。
湛昱柯望着她望香炉里认真插香的模样,目光柔和起来。
南舒站起来四处打量了一会,屋里一件家具都没有,还能看到曾经家具年久留下的印记。
看到照片一旁小小的瓷坛,还是难掩惊讶。
“湛家的人不愿让她和老爷子合葬,这里是他俩相识的地方,我想她更愿意呆在这,出国前就把她留下了。”
居然被埋在这么偏远的海边,南舒不由将目光落在瓷坛上娟秀的名字。
林菀。
她虽然不清楚湛昱柯的母亲,但是曾经私生子闹得沸沸扬扬,还是记得传闻中一个让湛老爷子失控的是一位靠打渔为生的女人。
“习惯了自由的人,一定很喜欢你的安排。”
南舒字句斟酌,垂下来长睫掩住眸中的失落,不管是不是入土,至少湛昱柯给了母亲一片净土,维护得很好,而她却在最后送她的时刻,还闹出那么多事端。
湛昱柯微微躬身,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想伯母了。”
南舒的声音更低了,颤巍巍的露出一点哽咽:“是。”
湛昱柯拿起相框,眼底流露出一丝不应该在他脸上出现的孺慕:“我也想她,她去世时我太小,只记得每次吃鱼她都会替我挑刺。别的什么都不记得了,不过如果她还在一定会喜欢你。”
南舒愣了愣,眉眼弯弯:“是,南家没出事前,和我家来往的那么多人,家里有年纪差不多的,都想过联姻,让我给他们做儿媳呢。”
“不是因为南家只有你一个姑娘么?”
湛昱柯一开口,让南舒立刻闭上了嘴,就是不愿意承认他说的事实。
南家叔叔伯伯都是男孩,就有一个家里也有女孩子的,身世也有些模糊,说着想起湛大太太,南舒忍不住纠结:“不过当初我连湛一宁的妈都搞不定,还是别在这自恋了。”
记忆里第一次见湛大太太,她并没有那么大的敌意,好像就是湛昱柯出国前后,她对南舒态度开始微妙。
两人从小屋往外走。
月光铺满了整个沙滩,迎着花香,心情不自觉的放松下来。
南舒忍不住感慨,“这里太美了。以后会做成旅游景点么?”
“这里是私人领域,不对外,也不会开发。”
南舒点头,并不意外。
这里几乎就是一片远离人的桃花源,这些年什么偏远犄角旮旯的景色都能被一些小众博主找到打卡分享,这里没被游客留下痕迹,还能一直保持着原本的模样,不难猜出是湛昱柯暗中的手笔。
只是这里不像国外,土地不可能买卖,也不可能放任这么大一片领域被人圈起荒凉着,湛昱柯一定为了保护这片净土,付出了比开发收益更大的成本。
看出南舒的心思,湛昱柯弯下腰捡起一块青色的贝壳放在她的手心,“我不想让人打扰她。”
“那我岂不是湛先生你第一个带来的人,也太幸运了。可惜了,如果能把这里画出来一定很美。”
南舒的发如同海藻,被风凌乱的吹着,却让她的美毫无保留的完全展露出来,她笑弯了眉眼,语气也带着不自觉的娇气:“你知道吗,曾经学画画我就想过,要把世界上最美的景色,都用我的画笔留下来。”
“如果你想,可以画。”
湛昱柯的眉目氤氲在黑夜里,俊挺的面容上挂着点点月光,看起来有几分柔和,只眼角眉梢露出暗藏的锋利。
“你是我第一次带来的人,怎么样都随你。”
顿了顿,湛昱柯认真皱眉,温和的报出一串地名,“这些地方你应该都会喜欢,如果你需要人陪,我甘之若饴。”
南舒愣了愣,忽然想起他背景图里的极光,鬼使神差的开口:“极光呢?”
“不管哪里。”
南舒原本只是随口问,被湛昱柯郑重其事的回答,忽然有些心慌的侧过头,不敢去看他眼底的认真。
鞋不好走,南舒干脆踢掉了鞋子,沙子柔软温热,她玩心大起,往湛昱柯身边踢着沙。
湛昱柯只含笑任由她闹,头发上衣服上都落的有沙也不在意。
反而南舒自己恶作剧得逞,得意的笑出了眼泪没站稳,猛地跪坐在地上。
干脆耍赖起来,娇声娇气的起了坏心。
伸手非要湛昱柯拉她起来,手心里却早早藏了一把沙。
“我的脚扭着了。”
双眼微眯,冷淡地注视她,但眼底却浓得化不开。
她的脚如同玉笋,埋在沙子里更像的白皙,纤细的脚踝不费力就能用手将小腿圈在掌心。
湛昱柯忽然弯下腰,用手覆住那处已经结痂的伤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