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晓时分,露水还凝在梧桐叶尖。颜珍珍踩着晨雾穿过林荫道,帆布鞋尖不时碾碎飘落的枯叶。远处钟楼传来钟鸣,提示该去教室了。
“哈哈,有点忘形!”
颜珍珍不由吐舌。开学第一天,前世今生第一回上大学,颜珍珍早早起床,沿着林荫路一直往前走,不知不觉中忘了时间。
中医系教学楼前立着青铜药鼎,鼎身刻着的“大医精诚”
在晨光中泛着暗金的光芒。
颜珍珍快步跑进教学楼,沿着笔直的甬道,走到走廊尽头,拾阶而上走几步停下来。她仰头望着“78级一班“的门牌,深吸一口气,推开了教室门。
热浪裹挟着墨香与此起彼伏的讨论声扑面而来。教室里人很多,不少女生安静地坐着,边拿书本挡着脸,边低头与同桌说着悄悄话,后排有两名男生踮脚往墙上贴课程表,浆糊刷子在瓷碗里搅出咕嘟声响。
“这边!“清脆的招呼声从第二排传来。
颜珍珍定睛一看,苏月边朝她使劲儿招手,边把书本往窗边挪,书脊上“苏“字的红印章被阳光照得透亮。
颜珍珍猫着腰,轻声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苏月,早啊!”
“看你起得挺早的,却没来教室?”
苏月推了推眼镜,梨涡在脸颊若隐若现:“快坐,早读课要开始了。“
“哈哈,在校园里随意走走,”
颜珍珍悄声回道。她刚把帆布书包搁在桌上,前排突然传来骚动。
三个穿白大褂的学生抱着陶罐匆匆跑过,褐色药汁顺着陶罐缝隙滴在青砖地面,留下蜿蜒的深痕。
“是李教授的实验助理!“苏月压低声音,“听说今天要讲《伤寒论》,他上的课可是座无虚席呢。“
“……?”
颜珍珍有些懵,悄声问:“咱们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批新生吧,中医系早就开始招生授课了?”
“咱们是全国招生,”
苏月抬眸,看着她笑了,“你不知道嘛,去年各省都有招生,不过考试范围在省内,各省自己出题。肇旦大学去年招生,主要是海市的学生。”
“哦,这样啊,”
颜珍珍点头,瞧着她一脸沉静,“苏同学,你懂的真多呢!”
“没,没你说得那么好,”
苏月脸一红,羞涩地笑了,“家里人知道的,在饭桌上谈论时,我就听着了,也没……多懂。”
她像个大姐姐般,很照顾别人的感受,颜珍珍对她很有好感。
这时,木质讲台发出“咚“的声响。
白发苍苍的老者拄着枣木拐杖缓步走上前,白衬衫第二颗纽扣别着枚铜质医徽,走动时叮当作响。他将泛黄的讲义摊开,满是老茧的手指敲了敲黑板:“翻开第三十七页,今天讲桂枝汤的配伍之道。“
课堂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