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氏四肢舒展的躺在草堆上,表情呆滞,宛若一具死尸似的。
走久了,她的膝盖骨像断裂似的,整条小腿又酸又胀,脚底更是钻心的疼,老方氏锤的力道太轻,没有一丝一毫的缓解。
她没有接话茬,而是望着这片摇曳的树叶喃喃出声,“我不会要死了吧?”
老方氏看她面如土色,双目不复清明,心头咯噔一下,“亲家,你咋了?”
赵大壮直言不会给粮,老秦氏若这时死了,明赵两家就更生疏了,她伸手穿过老方氏后背,一把将人搂起,掐其人中道,“亲家,你可不能死啊。”
老秦氏无力的扯了扯嘴角,“我也不想死啊。”
她要死了,族里就得给她腾棺材,那棺材里的粮食怎么办?
她掀着眼皮,灰暗的眼珠左右打转,“把他四叔的药给我拿点来。”
老村长离不得汤药,陶壶随时都备着的,谁家有个头晕胸闷都可以舀半碗喝,老方氏不知道这个,转身喊儿媳妇,“四娘,你娘不好,给她熬点药来啊。”
赵四娘和自家嫂子捡柴火,这处草木茂盛葱郁,枯枝干草不多,捡柴得往远处走,听到老方氏说她娘不好,脑子一片空白。
“娘!”
老秦氏三个儿媳妇大喊,丢了柴火就跑,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
大儿媳周氏更是跪地痛哭,“我的娘呐…”
山坳聚着无数逃荒的难民,对于这种骤然爆发的哭声约莫知晓怎么回事,跟着难过起来。
北上是否能活命没人清楚,若北边也闹灾,他们去了也得死。
消极的情绪伴着妇人们的哭声汹涌而来,一老迈的老人蹭的站起,挑着担子往回走,“我不逃了,左右是个死,不如死在家里呢。”
其他老人亦有同感,抱起行李就要回家,儿孙们赶紧劝。
一时之间,整个山坳闹得像元宵集市似的。
梨花感到耳鸣,仍迅速的跑到老秦氏跟前,看她气色暗沉,但眼睛还在转,纠正道,“堂奶奶没事,就是累着了。”
老方氏也没料到会闹这种乌龙,眼神飘忽,不敢直视梨花的眼,讪讪道,“你堂奶奶想喝药。”
梨花朝砌灶的人喊,“给堂奶奶盛一碗药来。”
老秦氏估计有点暑热,喝了药就睡着了,老方氏怕她醒不来,情真意切的守在旁边,比谁都紧张。
即使这样,老秦氏的三个儿媳仍不给她好脸,觉得婆婆就是被她缠得不坐车累成这样的。
碍于辈分,她们明面不提,转身让丈夫找明四兄弟聊一聊。
没多久,明四兄弟就把老方氏接到了官道上。
日头毒辣,梨花她们进山坳后就再没牛车经过,因此官道被难民占了去,推车,箩筐,背篓,竹席等铺了一路。
明家逃荒只带了衣衫,此时铺在地上当竹席用的,老方氏这一走,算是彻底跟赵家划清了界限。
梨花乐见其成,赵大壮也乐得耳根清净,确认老秦氏没事,重新分配活,确保每个人都有事情做。
明确了分工,煮饭分饭领饭没有生任何乱子,也没人抱怨分的饭少不够吃。
便是老太太也没像从前挑嘴,反倒对清汤寡水的粥赞不绝口。
赵漾不行,粥端过来他就闹着要吃肉,元氏说没有,他满地打滚,边滚边喊叫,“我就是要吃肉!”
滚到元氏脚边,见元氏不吭声,直接踹元氏的手。
族里没有那么多碗筷,粥用树叶兜着,放在树枝固定成碗状的架子里的。
他这一踹,元氏下意识扬手,粥全撒了。
赵漾不觉得错了,脸红脖子粗的指着装肉的箩筐,蹬腿干嚎,“明明有肉,为什么不给我吃。”
“那是你三叔的。”
“我不管,我就要吃。”
彼时梨花已经吃过饭,正让赵大壮找人砍些树回来,水桶落了不少在铺子里,为了保证日后有水喝,必须有足够的盛水的木桶。
见那母子僵持住,边上的人又开始交头接耳,她几步过去,居高临下看着撒泼打滚的小孩,“要吃肉就先干活。”
看到她,赵漾翻身就坐起,竟是有些害怕似的。
声音也小了许多,“什么活?”
“等我想到再说。”
“我干了活你就给我肉吃吗?”
“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