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只爲多开口,烦恼皆因强出头。
热血沸腾时的冲动固然直接,可在冷静下来之后杨书香不是没想过结果,这事儿既不能跑到外面大声嚷嚷出去,也不能让赵伯起和赵焕章爷俩知道。
在这种无奈的局面下,杨书香不清楚打完赵永安之后是否也会像许加刚劫道那样,缠住你没完没了,而赵永安是否会把矛头继续指向琴娘,杨书香心里没数,更不敢做出保证。
杨书香没法保证自个儿能把琴娘顾全好了,他就认爲,琴娘对自个儿好,自个儿就得反过来护着她,哪怕是出于兄弟情义,不替赵大出头也得替焕章出头,他杨书香无论如何都得站出来,都得硬上,管不了一世管一时,能管多少管多少。
「乒乒乓乓」的动静响了起来,除了马秀琴在院子里劈劈柴,赵永安蹲在南墙把角的砸煤音儿也传到了屋子里,随后堂屋里的炉子又是一阵响动,炉箅子相互碰撞,炉火蹿腾起来的呼啸声,白烟一团团一簇簇在屋檐下冒腾出来,烟雾缭绕。
杨书香起身站了起来,他并没有走出房间,而是靠近柜子边,点了一根烟,开始打量起柜子上立着的相框。
鱼鳞样花纹围角的木质相框里,有赵大一家的合影,有马秀琴搂着赵焕章拍的黑白照,里面还有杨书香和赵焕章搂在一处的彩色合影。
杨书香非常清楚,那张彩色相片是八八年在陆家营四舅找人给拍的,一共洗了四张,这便是其中的一张。
旁边还有一张是他和马秀琴照的,是今年夏天在西场摘黄瓜时的留影。
隔着冰冷的玻璃触碰着相片,杨书香的心里无声地念叨着:「琴娘,到底我是给你出了气了!」
这想法一起,徒的在冰冷的心中升起一股豪情,不管怎麽说,杨书香觉得现在自个儿真的是长大了,心里还微微荡漾起一股他说不出来的滋味,这股飘渺的滋味有些熟悉,却忘了啥时候曾在心里産生过。
晌午头的天儿还是不赖的,头顶上的老爷儿足足的,打在炕上,一片暖和。
三个人吃饭不必再用圆桌,把那矮八仙桌子踅摸出来搬到了大炕上,随后马秀琴把菜也端了上来,就着炖肉的火炕爷仨各自把着一个犄角坐了下来。
「秀琴,快,给香儿预备个酒盅,你也拿一个过来,这暖和天咱们都喝一点。」
赵永安使唤一声,又觉得当着杨书香的面不该这样做,便自个儿跑到了外屋,取过两个酒盅。
见场面有些生闷,赵永安冲着杨书香说了句:「听老爷的,喝点酒活动活动血液,御寒还养身子,一回生二回熟,喝着喝着就会喝了」。
他亲自提着酒瓶给杨书香斟了一盅酒,客气的同时又急忙冲着一旁的马秀琴说道:「今儿个你也喝点吧,润润身子,完事一睡觉,挺好」,也给马秀琴倒了一盅。
空气里的闷热不似老爷儿的光线那麽直接,它闷声闷响席卷过来,把个房里温度打了起来,悄麽声地在人的心里滋生出一股烦躁感。
杨书香只穿秋衣,仍觉得身体火热。
擦了擦脑门上的热汗,见杨书香也是热得小脸红,赵永安脸上带笑,指着酒盅对杨书香说道:「到年你都十七了,这就快领身份证了,也是时候该喝点酒尝尝了!」
蔑视地看了一眼赵永安,杨书香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拿起了酒盅。
反正妈暂时也回不来,干脆我就喝点酒尝尝滋味!把手一扬,杨书香学着大人的模样冲着马秀琴说道:「来琴娘,这酒我先敬你!」
马秀琴从小铺打肉时碰到了熟人,回来后只透过窗子看到公公面对杨书香时蹲在地上,她不知道具体生了什麽,进屋之后没一会儿公公便出来帮忙干活,倒令马秀琴很吃惊。
马秀琴觉得在自个儿离家的这一段时间肯定生了什麽,又没看出端倪不好揣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