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有些狐疑,“我是说,财不露白,这珠子有些扎眼。”
“这……”
石五四不禁也有些犯嘀咕。
珠娘却对她爹道:“你老忒也多心,去年若不是亏了她周济,我们一家只怕已做了饿死鬼。再说她一双儿女都是你老养大的,我不信她能做出欺心之事。”
翌日清晨,东方刚出现鱼肚白,林海和石家父女便撑着小艇出了。七仔昨晚兴奋得睡不着,清早却睡得像死猪一样,石家父女便没有叫醒他。
春花婶家是三间砖房,位于深圳湾中一处小小沙洲,郑小宝尚未娶亲,整个沙洲只住了她母子二人。花艇是夜间营业,郑小宝日间无事,照例去南头城中鬼混,林海三人到时只有春花婶一人在家。
珠娘说明原委后,春花婶看了那珠子,迭声赞叹起来:“造化!造化!你们竟得了这般宝物,当真是娘妈保佑。”
林海在一旁笑道:“春花婶所言甚是,这确是托了天妃娘娘的神力,不过也有赖珠娘的功德。”
珠娘奇道:“林大哥,这话何解?”
林海道:“我先前没跟你说,便告诉你也是无妨。我回乡之前,天妃娘娘曾给我托过梦。”
疍民没有不信妈祖的,一听林海说得煞有其事,在场三人不由变了颜色,屏住呼吸等着他的下文。
林海端起茶碗呷了一口,继续对珠娘道:“天妃娘娘言道,我这次回乡自有一番大造化,虽会经历劫难,却总有贵人相助,终会逢凶化吉。如今看来,这落水便是第一劫,你却是我的贵人,因着这个机缘,天妃娘娘才赏了你这颗珠子。”
“竟有这等事?我还道是娘妈受了我的香火,因此把这珠子赐给了我。”
珠娘半信半疑地看着林海。
林海淡淡一笑道:“多少善男信女日夜给妈祖上香,你可曾见过有人得了这等好珠子?这珠子既是压在我身下,分明就是天妃娘娘酬谢你救人的功德。”
“有理,有理。”
珠娘喃喃自语,分明已被林海忽悠住了。
春花婶和石五四也是面面相觑,几十年一遇的珠子就压在林海身下,这实在是太凑巧。再说这年头走海的人谁不信娘妈,哪个敢随便拿天妃娘娘扯谎?
“这么说来,林哥儿有娘妈庇佑,那可不是一般的造化了。”
春花婶看向林海的目光已有些不同,拍着胸脯道,“卖珠子的事只在我身上,多则一月,少则十天,定能替伱们寻到买主。”
三人在春花婶家吃过午饭,又带着珠子返回。春花婶硬塞给林海一只鸡、一袋米和两坛好酒,让他一定要随船带走,想来也是瞧着妈祖的面子,想要和他结个善缘。
到得家中,已是日暮时分,珠娘做了一桌丰盛的晚餐,有鸡有鱼,还破天荒地蒸了一大锅白米饭。
三碗酒下肚后,石五四已有些微醺,满足地摸着肚子道:“有年头没喝到这好物了,今日一连喝他两餐,真个好口福。”
珠娘也喝了不少,脸颊一片酡红,整个人更显妩媚,她按住石五四的酒碗道:“阿爸,莫忘了还有正事。”
“宽心,宽心……”
石五四把胡子上的酒珠抹进嘴里,大着舌头道,“你带着七仔出去罢,我和林哥儿再吃两碗。”
“阿公,我还没吃饱!”
七仔啃着鸡腿含混不清地抗议。
“快跟姑姐出去,须饿不死你。”
珠娘一把将侄儿拎了起来,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林海,目光似要沁出水来。
林海心中若有所悟,端起酒碗道:“石叔,这一向承蒙收留,晚辈多感厚情,且敬你老一碗。”
“好说好说。”
石五四仰着脖子一饮而尽,“林哥儿,你本是富贵人家,放在往日老汉是万万高攀不起,只是你如今落了难,老汉就斗胆问上一句,可愿两家合为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