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开胤微扬着头,侧身对着江青姚,只消她侧眸一看,便能现他那被精雕细琢般的侧影在雅景的映衬下有多风神俊朗,似冬日冻坏了身子的人忽然喝了一口暖汤,要多熨帖有多熨帖,见之痴迷。
事实确实如此,在凉亭边伺候的小丫鬟只偷看了一眼,便红着脸看傻了。
只是这一切终究没有入江青姚的眼,她暗自腹诽,亲自准备煮茶。
萧开胤定了半晌,没等来半句惊赞,便悄悄侧眸看了下。
眼下暑气初盛,江青姚正在火炉旁点茶。
她将茶末舀至青盏中,用刚煮沸的滚水冲进去,迅搅动均匀生出一层白沫后,用绿茶在白沫上绘出两支栩栩如生的翠竹来。
等画完这些,她已香汗淋漓。
这么热的天,他吃什么茶?
萧开胤不知她点茶点得如此好,还沉浸在她之前的倩影中。
她全神贯注地盯着青盏,鬓边汗涔涔的泛着光,一小缕青丝粘在脸上,就如平静的彩莲池里被蜻蜓搅起的那丝涟漪,昳丽之中泛起一分俏皮,锦上添花。
又如空中忽然泛起的淡淡莲花香,让那无形无色的风儿都有了气味,不再那般捉摸不定,如此鲜活又美好。
不过这份美好很快被大房那头传来的吵闹声撕碎。
江青姚听到一声痛呼,惊得手一抖,坏了第二杯茶绘:“爹爹?”
萧开胤被搅了兴致,冷怒:“张德全?”
张德全小跑上前,笑呵呵安抚:“江家四娘莫忧心,适才那声不是江五爷的,乃江家大房的仆人不识礼数,被闫护卫踹了一脚。”
闫护卫也跟去了?
江青姚放下心来,朝萧开胤福了个礼:“多谢王爷相助。”
萧开胤怒气消散。
张德全瞄了他一眼,又道:“江家四娘何必如此客套?王爷与您成亲在即,都是一家人。”
萧开胤眼底的凉意被暖化,满意地睇了张德全一眼。
江青姚没接话。
前世身死胎亡之恨,她实在难忘,她甚至想过报仇,怎么可能为了一句“一家人”
便喜不自禁?
哦,前世的她确实会如此。
那时她对他满心恋慕,他冷淡,她便剃头挑子一头热地上赶着嘘寒问暖。他时常忙到入夜才回瑞王府,可每次一回去便有他爱吃的热食供他享用,有她帮着更衣净手。
她是个不知疲倦的陀螺,日日都只围着他而转。
被困在瑞王府的四方天内,便是连江源抱病卧榻,她都不曾知晓,以至于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
夜深人静午夜梦回之际,总有婴儿啼哭如蛇蟒勒着她缠着她,她在绝望的窒息中一遍遍向萧开胤呼救,换来的却是滔天大火将她吞噬得干干净净,火光外的他却和虞柔双宿双栖。
她在满腔恨意中,不止一次地设想过投奔萧开胤的仇敌。
她回江宅后这两三日,可没闲着。
叫人暗中调查了大房二房分去的铺子,亦叫人去茶肆酒楼中打听了一些有关瑞王的八卦。不然以她对萧开胤的了解,日后做点什么容易叫人起疑。
依照前世的展,太子很快便要倒台,最可能继承大统的便是二皇子和皇后嫡子三皇子。
若是能搭上温润贤能的二皇上,向萧开胤复仇之事并不算异想天开。即便复不了仇,日后退婚也能借一借二皇子的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