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穷乡僻壤来,为了仇恨已经付出太多。这回终于要最后一点儿干净都留不得了。
指甲掐进手心的肉,他闭了眼,长舒出一口气。再睁眼时,那眼波光潋滟,黑睫一颤,都是惹人心醉的风情。
早熟的蝉趴在参天翠绿里鸣了一声,赶车的往那头看了眼,手里一根银针射出,尘埃般落下一具无人问津的尸体,落在树下泥水里,透明的翅抽搐两下,彻底没了生气儿。
“着火了着火了”
“快救火”
“先救人哎马马马跑了拦住”
“再拿水来”
“人呢快来人”
呼天喊地的喧哗,慌里慌张的脚步,夹杂着大叫与痛哭。不远处,“吁”
赶车的往相府人来人往的偏门看一眼,当机立断换个方向,将马车藏在街角阴影里停下。她将缰绳交给右侧副手“我去看看。”
晃眼车厢“保护好大人”
“是”
不久那人回来“回府”
马圈,书房,杂役屋。三更时分,相府三处着火,大火烧了一夜,将相府烧得干干净净。
闯宵禁,乱京城,谋害朝廷命官哪一项不是诛九族的大罪。朝上沈君特地问到此事,本想将案子交到刑部,被王绾否决“既然是奔着臣来的,还请陛下命臣亲自查办臣一生清正廉明,倒没想到会有这等灾祸”
沈君执政后,朝堂呈三足鼎立之象。近来王党势微,这样一查,司寇丹那边必然要被咬下来一大块肉
“准。”
“谢陛下”
站在对面儿的司寇丹看着王绾克己守礼的样子暗骂一声,老狐狸
这火过后,王绾不知又与沈君谈了什么,沈君没再让他夜入王府,并吩咐他注意沈娆动向。
本来躲过这一劫稀里糊涂,沈君这一说,白华脑子一嗡,想到一个可能。
那夜付贵在沈娆酒里下了迷药。
若她没喝,或是没喝完呢
“想什么呢”
案旁,沈娆顶着书坐起来,打个呵欠,随意看了眼白华笔下硕大墨点,用来遮光的书从她脑袋上滑下去,她弯腰去捡“最近你总愿意这样。”
“没什么。”
白华搁下笔,恰好看到她指尖水泡。
“这怎么弄的”
沈娆不满道“日日与你待在一处,你竟才现”
又颓然叹息“父妃奶夫病重,从前最爱父妃的鸡蛋羹,前儿他生辰,本王也学了学。”
白华登时心头一松,又隐隐有些失落。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他笑着夸赞“王爷心善。”
她对旁人的好他看在眼里,对自己的好自己也一分没忘。最近若无她死盯着回护,自己现在指不定在被谁糟蹋。
沈娆斜眼看他“忒假”
“真的。”
沈娆站起来,把他写废的纸团成一团扔进纸篓“走罢心善的王爷今儿打算给白大人露一手。”
“什么”
“蛋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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