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时她女红颇为生涩,曾被他取笑将鸳鸯绣成了肥鹅,如今过了些年头,这荷包颜色已然呈旧,却没有半点破损,可见被保存得很好。
像是风沙入了眼,幼幼突然觉得双眸有股难抑的干涩,以前她什么都没给过他,唯有一枚赠与孟瑾成的荷包,却被他偷偷拾捡珍藏,可是如今,他选择将它埋于树下……
正在沉吟间,背后传来脚步声,幼幼一惊下转身,望见容欢气喘吁吁地爬上山顶,眼里藏着焦急。
“你……怎么……”
幼幼十分意外他的出现,随后想到自己正在干“坏事”
,一时有些手足无措,不知该如何解释。
容欢看到那个铁箱子,显然也吃了一惊。
“我、我只是因为好奇……对不起……”
幼幼眼帘低垂,小小声地道歉。
容欢并没说什么,举步临近,在铁箱子跟前缓缓蹲下,他一样一样翻看着里面的儿时玩具,以及那幅画像,伸手轻轻摩挲着,一举一动,流露出无限怀念,幼幼从后注视他的背影,只觉有股说不出的黯然萧索。
不久,容欢合上箱盖,将它重新埋入泥土中:“它们已经是过去了。”
“那我呢?”
幼幼手里还攥着那枚旧荷包,“你那次带宝儿来怡山别庄,就是为了埋这个荷包吗?你是想连同我的一切,都给忘记吗?”
容欢不置可否,只是道:“回去吧,宝儿很想你。”
幼幼见他逃避自己的问题,倔强地咬咬唇角:“我不回去。”
容欢皱眉:“幼幼,你能不能长大点?别老是跟小孩子一样闹脾气?”
“我怎么闹脾气了?”
幼幼凝定了他,眼底满是伤怨,“你心里真的没有我了吗?”
迎着天光,她星眸滢滢,似有琉璃质感一般,意外地剔透刺目,容欢一怔,不由得偏过脸,终于由唇畔逸出一句:“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了……”
“不知道……”
幼幼呢喃念着,忽然有所明悟,“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孟瑾成对不对?”
容欢默不作声。
幼幼表情一下子有些激动:“所以无论我怎么说,你都不相信我了,对吗?”
容欢眉宇间呈现一丝颓色:“我累了……”
该死的,又是这句!幼幼拍怕脑门,头都快听大了。
彼此僵持许久,容欢见她不肯离去,开口道:“那我在山下等你。”
幼幼目睹他渐渐远去的背影,银牙一咬,竟恍若斩金断玉一般决绝——
“容欢!既然你不信我,好,我现在就证明给你看!”
容欢不解何意,疑惑回。
幼幼微微一笑,两点炽烈如焰的光绪在她瞳孔中心浓浓闪烁,衬得那张面容愈有种诡异的明灿,她一扭头,好似飞蛾扑火,迎着树干就撞了上去。
“幼幼——”
容欢惊恐到整张脸几乎扭曲了,撕心裂肺地喊出声。
“砰!”
幼幼头一昂,就好比那鸡蛋撞上了石头,顿时她撞得七荤八素,眼冒星光,只觉晕晕乎乎的,又似轻飘飘的,娇躯失去重力,一点点瘫软下来……
那时她落入一双坚实修长的手臂中,把她牢牢接住,正抖个不停。
昏迷前,幼幼满足地笑了,同当年一样,接住她的人并不是孟成瑾,而是那个她最该去爱、去心心念念的人……
再次醒来,幼幼睁着眼睛懵,模样仿佛灵魂出窍一样,面无表情,纹丝不动。
刚巧习侬绞了热帕,要给她擦脸,一掀帘子,现幼幼瞠着乌黑大眼,似醒非醒,有神无意,可不被吓了一跳:“王、王妃……”
等再回神,却是难以形容的欣喜,嘴里连连高呼,“王妃醒了,王妃醒了……”
忙出去禀报。
幼幼经她这一喊,神智也回归了七八分,眼珠子随之动了动,便是越动越灵,越动越有神采,接着她环视周围陈设,只觉格外眼熟,再想了一想,这里不是品墨斋么?
对了,她怎么会在这里?
她支起身,摸了摸额头的绷带,却是不小心触及伤口,冷不丁倒吸口气,与此同时,记忆也在这一刻彻底复苏,她终于想起来生了什么……她为了向容欢证明自己的心,一头撞向大树……
楼下传来“咚咚”
的疾快脚步声,幼幼侧过头,就瞧容欢身形踉跄地绕过屏风,然后杵在原地,直愣愣地望着她,胸口正剧烈起伏喘息。
四目相视,幼幼尚不及开口,容欢已经飞奔而来,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我……”
幼幼刚想说快被搂得喘不上气,嘴唇却被容欢死死堵住,他像头饥饿而疯狂的狼,用力绞着、缠着她的舌,滚烫的气息在口齿间吞吐,似乎一直传递到五脏六腑,能将她烧成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