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负手出宫,感慨道:“道长以死谢罪,青城山保住了!”
伫立上清宫顶,望着北方,幽幽道:“还剩一个朱存煦!”
嵩山会善寺内,一位老者身披袈裟端坐禅垫上,一手捻着佛珠,一手敲着木鱼,嘴里念念叨叨,双目紧闭,面无神情。旁边小和尚轻轻换了蜡烛,缓缓退去。夜深人静时,阴风四起,吹开了寺门。
老和尚双目依旧紧闭,手中木鱼未停,幽幽道:“施主远道而来,是为因还是为果?”
话音刚落,一个白苍苍的老者飘然而入,阴声道:“没有因何来果?因是你种的,我是来寻果的!”
“哦,”
老和尚不急不躁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万物因缘而生,渐而败坏,是为无常。施主寻因而来,应该明白缘生缘灭皆为无常,苦集灭道方证善果。”
没等他说完,老者不耐烦道:“秃驴,休要卖弄,我不是来听你讲经的!你屠灭梅园,双手沾满鲜血,如今已经二十年了,该还债了!”
老和尚依旧敲着木鱼,摇头道:“世间皆苦,都是执着于因,而不得善果。施主这般痛苦,也是如此。二十年过去了,梅园的阴魂还在困扰施主,阿弥陀佛,苦当知,集当断,灭当证,道当修,如此才能脱离苦海。”
老者不屑一笑道:“朱存煦,别以为披个袈裟就能洗去你双手的血债!该还的终究要还,否则山下的人都活不过今夜!”
朱存煦停了手中木鱼,睁开善目瞅着眼前老者,面无表情道:“女施主年纪轻轻,戾气却如此之重,想必苦痛太深,业障太重。梅园一案已经过了二十年,女施主何必苦苦执着?冤冤相报何时了?不如放下屠刀,断了集谛,以善行化解恶业……”
“哼!”
老者面寒如冰道,“你的徒子徒孙已经全部中毒,一柱香的功夫,他们就要往生极乐。现在该你放下屠刀,化解自己的恶业了!”
朱存煦叹气一声,默默合上双目,不觉想起当年往事。
那时他率众人赶到梅园外,见正义盟众人已经围住了梅园,急忙入园。来到大堂,只见张元亶领着几个属下围住了两人。近前细看,不禁面色一变,只见一男一女相拥而死,竟一剑穿心。朱存煦忙合什道:“阿弥陀佛,道长,为何把人逼死?”
张元亶叹气道:“我不杀伯仁,伯仁因我而死。并不是贫道杀了他们,而是他们自寻短见了。房中并无打斗痕迹,也无旁人足迹,齐凤翼夫妇一个握剑自尽,一个以身殉情,贫道罪过啊!”
“齐凤翼?”
朱存煦惊道。
张元亶无奈点头,指着墙北画卷道:“此画是独孤胜所赠,二人必定是齐凤翼夫妇。唉,贫道如何向神龙教和圣毒教解释?”
他身后一个年过三十,身材细长,面庞消瘦的男子躬身道:“盟主,不如把罪责推到邪教身上,既可以避免正道自相残杀,又可以挑拨邪教关系,是一举两得!”
张元亶回头望着眼前中年男子,眉头紧锁道:“我正义盟岂能做这种事?宇文贤,休要胡言乱语!”
朱存煦站在旁边尚未开口,突然身后闪出一人,他身材魁梧,肥头大耳,手里攥着佛珠,双手合十道:“两位盟主,小僧以为这法子可取。齐凤翼是神龙教圣尊爱徒,独孤氏是毒尊独孤胜爱女,一旦消息传开,两教必定兴兵讨罪,到时南北夹击,正义盟恐怕不保。如果将罪过推到邪教身上,必能够离间邪盟,又团结神龙教,是一箭双雕的好办法!”
见是俗家弟子柴存勖,朱存煦不喜不怒道:“恶业有十,杀生、偷盗、邪淫、妄语、两舌、恶口、绮语、贪欲、瞋恚、邪见,你犯了几条?”
柴存勖惶恐道:“弟子无状!只是大难临头,事关苍生性命,弟子不敢不说。”
如今想起旧事,朱存煦捻着佛珠念叨道:“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话音刚落,红气环绕周身,绝脉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