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午出门图图还在啃骨头,怎么会死,不会死的,它才十三岁,有点重,但是一点病也没有。”
“比格犬的平均寿命是12到15岁,狗已经走了,没有受一点折磨,你把它养得很好。”
林青蕊何尝不知道。
她只是不能接受。
妈妈也好,图图也好,怎么全都是一声不吭就走!
她是很坏的小孩吗?
女孩坐在门边的蓝色塑料椅,怀里紧抱冰冷的狗尸,谁来说话都不理,她也不哭,只是贴着小猎犬白的脑袋,嘴唇破碎地翕动,不知道在跟狗狗悄悄说什么。
直到天际将明,林知无从外地赶来,女孩才抬起头。
“爸,图图死了。”
“它一点病也没有。”
“……但还是跟妈妈一样,不要我了。”
林知无身形一震,弯腰将女儿抱进怀里。
那一刻作为父亲,他再也不能怪她一点,命运给她的挫折是远远多于馈赠的。
……
雪还是很大,在灰暗的黎明里纷纷扬扬,太阳囚困在云层后面,努力了几次,依然无法出头。
风是冷的。
光是淡的。
城市像是生锈了。
路灯熄灭,街道勉强活过来,裹成粽子的小商小贩推着铁皮餐车往路口聚集,上班的人打着哈欠出门,电瓶车、单车三两成行,艰难顶风前行。
几只乌鸦低低飞过,鸦羽漆黑。
更多的是灰扑扑的麻雀,成群停在低矮松垂的电线。
车往上开。
她往后倒。
世界就此倾斜,变成四十五度的夹角。
女孩坐在后排,神情木讷,目光松散,衣服沾着黄白的狗毛。她两手空空,但双臂倔强地往上环,似乎想要抱住什么——图图放到后备箱了,林知无放的。
林青蕊说,图图从来没有待过后备箱。
林知无说,图图已经死了。
死去的东西有它们的位置。
直到瞧见半坡上的巨大桂花树,枯木似的女孩才慢慢有焦点,然后,漆黑的双瞳凝成一点。
凝在那个人身上。
这座城,像个尾相连的囚笼,所有人都在兜兜转转地分离和相遇。
黎暗坐在树下,外套有干涸的暗色污渍,从衣领流淌到裤子,头垂着,颈压着,像是坐了一夜,皮肤白得像尸体。
路边停着一辆警车,红蓝双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