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官府的人?要歼了这匪?”
庄宁试探着问道,包着单薄的床单,拧着上水珠。
她再靠近一点烧得火旺的柴火,驱赶冷冽溪水沐净后,身体留下来的寒气。
三当家没有作答,看了她一会反问:“你在躲何人?”
何人?觅着火光深处,橘色火心显出一双狭长的阴鸷双目,目光射出暴戾寒光,血红地盯着弱小猎物般,狠毒的眼神渐渐如笼罩黑暗的鬼魅,就要一口尖牙把她撕碎。
那双天生阴狠的眼睛是藏在她内心里最深的恐惧,最深的恨。
“仇人。”
庄宁冷冷回答。
“背上的伤是仇人所伤?”
搅动着火星,噼啪啪作响。
三当家想着,若是那道伤口是她仇人砍的,那武功对这个女人来说是没有反击之力的,所以换一个身份躲起来?
“不是,砍伤我的那厮,是任务要杀的那个富商得护卫。”
背部那伤触目惊心,险险避开,这时候说的像别人故事般轻。
“那厮阴险,躲在暗处,伺机而起,我被一起做任务的杀手算计,才受了那个护卫一刀。”
虽然被一起出任务的杀手算计,可最后去的杀手全灭了,那个目标逃走了,她没办法,也只能先逃走。
只要让他觉得自己死了,她才能有机会。。。。碎了他。
再黑煞这么多年,除了杀人,活命,什么都查不到,还有那个要杀她的杀手死前说的话……
让她不得不跳出来,慢慢想一下,再从新计划。
三当家手中搅动细枝,燃起火星,顺手把细枝丢进柴堆里,举起水囊把火灭了。
拍拍手,站起来:“回去吧!”
望了一眼抱着薄被缩成一团的黑影,觉得她可笑又可怜。
但是,这世间可怜可悲之人繁如细沙,飘渺虚虚,无处容身的,执念成魔的,佛能渡几人?
夜凉无声叹奈何,悲泣离别伤情是常态。
弃雨打得桃花落,来年春在花又开。
什么都会到头成空。
那夜,他念的那几句,久久,久久荡开。。。。。。。。
荡在哗啦啦流水声中。
一晃神,让庄宁有种回到了长安大宅的错觉,夜风拨弄着书房门前的桂花树,最爱的水池哗啦啦的流水声,豆灯下,阿耶右手执书,在喃喃念着他最爱的诗词,他旁边还站这一个人影,是谁?
她看不清,也记不起来。
三当家站起来,那道身影在太阳初升的黄光下拉长。
他感慨着家仇国恨,循环不息,在天地间,一切渺犹弃雨,落花,荡不起一丝涟漪,春来,花继续盛放,没留下一丝影响。
但是凡人愚昧,谁人可怜?谁人可悲呢?他也是一个可怜的人。
而她?
短暂的一生逐着不属于自己的不放,紧紧握住曾经爱过的人那一缕英容笑貌,不肯放!去恨夺走一切的仇人。
她苦笑,她知道,她没有了爱,如果没有了恨,等同放弃了那些卑微又珍贵的曾经,就算疼,她也绝不放。
她从那一夜记忆里回过神,突然有点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