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祖立叹了一口气,道:“我的来意,我不说,想你也明白。你我都是原靠这欧阳二位兄弟混饭吃的人,现今这二兄弟没了,我只得另找人混饭吃。我刚才听了贤弟对那东落寨的头领喊话,也很佩服贤弟的勇气和骨气。只是人这勇气和骨气也是要有底气的,像贤弟这样,为了这点骨气,不仅丢了饭碗,还送了性命,你值得么?你送了命不要紧,还要赔上这山上的一百多条性命,这些人也是为了讨一碗饭吃,却为你这点骨气白白送命,你想想,你于心何忍?”
朱长贵恨恨道:“我就是气恨这东落寨太强横了,不想这样心甘情愿受他这鸟气。”
谭祖立笑了笑,道:“贤弟此言差矣!当初不是这欧阳二兄弟惹了那东落寨,这东落寨能来惹你吗?你说这东落寨太强横,当初这欧阳二兄弟奸杀抢掠,视人命如草芥,难道这不是强横么?他们为了争一个婆娘,拿山寨的兄弟们去送死,最后连山寨都丢失了,自己也大败送命,这样的主子,值得我们去效忠么?古人说良禽择木而栖,现这东落寨与欧阳这二人不一样,行的是夺富济贫,仗义行侠之事,从立寨以来,纪律严明,不许抢劫穷苦百姓,不许奸淫良家妇女,对穷苦百姓秋毫无犯。这寨主孙碧云,莫看她是一女流,却不仅有勇有谋,疾恶如仇,而且体贴下属,慈悲心肠。手下猛将,个个功夫了得,寨中兵士,人人训练有素,我们跟了这样的主子,何愁不成大事!”
朱长贵听了,沉默不语。谭祖立道:“贤弟好好想想,怒兄弟直言,贤弟如今已没有了退路,唯一出路就是跟随东落寨孙寨主,这也是天意如此,不可违背。”
这朱长贵经不住谭祖立苦口婆心劝导,也觉得句句在理,只好同意归顺。谭祖立便让他作好准备随即下山,自己先下山去报信。
夏全明得知朱长贵答应归顺,大喜道:“朱长贵归顺,乃是谭头领之功!”
忙派人报知孙大头领。不一会,只见乌梅寨火光冲天,原来是朱长贵下山时,在搬运完了寨中所有物品之后,担心还有后人来占这个寨子,一把火将这寨子烧了,这也是这一带的山寨被破后千年不变的陋习。可惜千年梅林毁于一旦,从此这九峰山再也不见杨梅和乌梅了。
次日,孙碧云命夏全明、唐林带领归顺的谭祖立、朱长贵等先回东落寨。孙碧云松了一口气,对成芳道:“他们都下山了,你我姐妹何不趁此空闲,好好游览一番,也散散心?”
成芳大喜,道:“师妹有此雅兴,我求之不得。老在一个山头呆着,成天与一帮臭男人打交道,都烦死人了。在这大山深处走走,若是碰上野兽,杀它几只开开心,多好。古人云,仁者乐山,智者乐水。今日我姐妹就做一回观山游水的仁者智者吧。”
碧云便对随从交代毕,也不带随从,两人骑着马,沿山道漫无目标边看边走,观赏九峰山中茫茫林海。来到九峰山主峰,看见无数的参天大树中,突见一处平地,远看似一片金色的原野。近看原来是大片的银杏树,正值深秋初冬之交,银杏树叶己由绿转黄,黄灿灿如片片金叶,有数十棵大的银杏树,足有几抱围,树高数十丈,傲立于山皂之中,树上的累累白果已开始掉落。孙碧云叹道:“古人只赞枫叶红似二月花,就不赞美这银杏胜似黄金叶。”
成芳道:“师妹说得好,那文人什么不好赞,偏赞什么枫树叶,那枫树一到夏秋之季,满树长着绿毛虫,落到身上又痛又痒,树又成不了材。看这银杏树,到了春夏,满身是绿油油的树叶,秋天到时,枝上白果累累,是我们妇道人家的良药补品,一到初冬,全身金灿灿如片片金叶,比什么都好看。”
两人被这遍地银杏树吸引,下马来到树下,捡起掉落的果实。突然见一群猴子从银杏树上跳下来,一只只虎视眈眈的眼神直盯着这两个不之客。
孙碧云笑道:“师姐,你我侵犯它们的领地了。这银杏果就别拾了,我们走吧。”
成芳道:“看来人和畜生没什么区别,各有各的山头与禁地,侵犯不得。尤其是这猴子不好惹,虽也通人性,却野蛮得狠。”
两人下了主峰,沿山间小径,到了另一个山坡,看见一处十字路口,不知往何处去。细细一看,见一条通往北面山峰的道路上有行人走动。两人余兴未尽,便往北山走去。到了山顶北端,远远望去,就见对面一山皂处有一排排用杉木皮盖顶的木屋。二人疑惑,这高山峻岭之中,哪来的人居?成芳道:“要不下去看看?”
孙碧云摇了摇头道:“依我看,这一排排木屋并非村落,一定是一个同我们一样的山寨。今日姐妹开心探山,就莫去惊动他们了,否则又不得安宁。”
两个策马下了山峰,天色早已过午了,二人又渴又饿。成芳道:“今日我们俩信天游,先前没准备些吃吃喝喝的,下次上山得带足了吃的才行,否则也不能尽兴观山赏景。”
碧云也笑道:“怪我疏忽了。”
二人只得下山,去寻找村落人家,讨口茶水饭菜解渴充饥。
一路下山,两人又走了半个多时辰,也没有找到一户人家。正在饥饿难耐,却听远处传来一阵阵木鱼声。成芳喜道:“师妹,这附近必有庵寺。”
两人骑马一路找来。翻过一山,再过一坳,果然看见前面山皂有一庵子,二人大喜,到了庵前,只见墙上写着“白马庵”
三个大字,果然是座尼姑庵。但见得:
绿瓦红墙,曲廊回房,巍巍青山叠叠迭;三山门前,白马庵处,艳艳枫叶层层遮;五福堂下,溪水泉旁,鸟啼蛙鸣闹不歇;两行松柏,遍地柿竹,长年岁月自清幽;老尼念念打禅坐,木鱼声声招佛来。
又有诗赞曰:
一条青石通神道,两株古柏守庵前。
紫铜香炉火不断,白马古刹有岁月。
两人见了庵前尼姑,便向尼姑施礼。那尼姑连忙回礼,道:“阿弥陀佛!请问两位施主从哪里来?”
成芳道:“我等从山中来,想到庵中一歇。”
那尼姑见跟前是两位骑着高头大马的女子,穿戴非村姑农妇可比,便引进庵中入座,献上茶来。孙碧云道:“我等路过贵庵,不知这庵中主持师太尊称?可否一会?”
那尼姑道:“我家住持师太,向来不避施主,只是今日慧宁师伯光临寒舍,师太此时正与慧宁师伯在后院议事,故此怠慢。”
孙碧云听了,惊疑道:“师傅才说的可是慧宁师太?”
那尼姑点了点头,道:“施主莫非认得慧宁师伯?”
孙碧云忙点了点头,忙对那尼姑道:“有请师父去禀报你家住持,就说孙碧云和成芳两姐妹要拜见慧宁师父。”
尼姑听了,便道:“施主请稍候。”
便匆匆去了。不久,就见两位高尼双双从后院出来。孙碧云一看,正是数年未见的师父。孙、成二人欢喜不已,慌忙迎上去跪安。
三人不期相遇,自然亲热不已,各自嘘寒问暖。慧宁神尼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会来这白马庵?”
孙碧云道:“说来也巧,我们也是在这九峰山观景,听到木鱼声,便循声来到这里。”
慧宁神尼便把身旁的老尼向他俩介绍,道:“这位就是这白马庵主持慧云师太。”
孙碧云与成芳听了,慌忙跪地施大礼,慧云师太也慌忙上前扶起,道:“两位贤侄不必行此大礼。”
又是一阵寒暄后,慧云师太忙吩咐尼姑准备斋饭,招待客人。
一时饭毕,慧云师太又收拾一套洁净房间供三位师徒歇息。慧宁神尼见没有其他人在,便问起二人怎么有闲心到这九峰山来了。孙碧云就把欧阳兄弟如何侮辱她,她们如何围歼欧阳地平,诛杀欧阳国平,火烧阳梅寨与劝降乌梅寨的经过向师父说了一遍。慧宁神尼听了,连连叹息道:“真是作孽啊,可惜千年梅林毁于一旦。罪过!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