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丑從一個消毒鐵皮箱內取出了一套外科縫合工具,棕色的縫合線將橫在他脖頸上的皮肉拉扯後縫合,就像一個被修補的洋娃娃。
他皮膚呈現出一種死氣的青白,脖頸處流出的鮮血在他半|裸光潔的胸膛上綻開一片又一片觸目驚心的血色。
小丑縫合完他頸部的傷口,又走到一旁的柜子里,取出一盒像是硯台的東西。隨著他將那東西的蓋子打開,一股濃烈的味道充斥了整個房間。
易北不由好奇地飄到他身邊,抱著手臂等待他下一步的動作。
小丑似乎察覺到了他的存在,掀起眼皮朝他的方向深深看了一眼。緊接著,小丑拿起手術台邊的一隻鵝毛筆,蘸取「硯台」里的油質染料。筆尖落在易北脖子上的傷痕上,刺眼的鮮紅與那些怪異的符號交融,竟緩緩冒出一陣黑煙。
小丑書寫那些符號的度很快,不到十分鐘,他半|裸的上半身就不布滿了那些詭異又古樸的符號。
易北看了半天,也沒認出來這些符號是哪國的文字,不過應該是一種非常特殊的語言,段落之間還有停頓的字符。
當筆尖移動到他胸膛前淡紅色的圓點時,小丑手裡的羽毛筆微微停頓了一下,墨綠色的油質墨汁在他的胸口處留下了芝麻大的一個圓點,遠看上去就像是一顆旖旎的小痣。
易北挑起眉毛。身為一個有八塊腹肌的成年男性,平生第一次有了種被性騷擾的感覺。
筆尖停留的時候很短,如果不是落筆的位置太過微妙,就連易北可能都不會察覺。
隨著最後一筆完整勾勒,一股巨大的困意襲來,易北只覺得原本還輕盈的身體突然變得有千斤重,他不禁小腿一軟,撲倒了自己的身體上。
*
疼。
巨大的疼痛感幾乎要把他淹沒,他急促的呼吸了幾下。
費力地睜開眼皮,眼前的畫面模糊又刺眼,就像透過萬花筒觀察世界,看哪裡都是在閃爍的黑點。
在一片混沌與顛倒中,只有一個身影意外的清楚。
華麗的小丑服上點綴著鴿子蛋大小的明珠,脖前的輪狀褶皺材質微透,暖黃色的光芒從薄紗中投下來,形成一片絲綢般的光影。
而在那片光影的下方,有一隻明晃晃的銅製懷表,花紋繁複精美,荊棘的雕理順著懷抱兩側一直爬到極細的錶帶上。
鮮紅的血液染紅了小丑的大半張臉,他撐在易北的身上,深邃的眼眸里看不出情緒,但他頭頂紅得幾乎能夠形成實體的8o%似乎在無聲的說明什麼。
易北勾起嘴角,蒼白的唇色令他顯得有點虛弱:「多謝。」
小丑一動不動地盯著他,沒有要起身讓開的意思。這樣的姿勢讓他們之前的氛圍莫名有些曖昧,易北仰著頭與他對視,那雙深沉的眼眸里似乎有很多情緒在流動,又似乎什麼都沒有,只是一片荒蕪。
他眼裡的世界並不清晰,只有掌控這個世界的男人,霸占了他所有的目光。
小丑居高臨下地對視著他的眼睛,他的身後伸出了許多墨黑色的觸手,觸手的尖端又化成尖銳的鑽頭,揚起在半空高旋轉著,似乎下一秒就要砸下來鑽開易北的天靈蓋。
易北平淡地瞥了一眼那些鑽頭,又收回目光闔上眼睛,眉心微微蹙著,他實在太累了。
橫亘在他脖頸間被縫合的傷口時刻在刺激著小丑的神經,那是一種介於興奮和憤怒之間的感覺,讓他在把這個人類拆骨入腹和敲骨吸髓之間不斷猶豫。
就在這時,緊閉的大門忽然傳來兩聲很輕微的叩響。
所有的鑽頭瞬間直立起來,同時扭轉方向,朝著大門地方向高高揚起。
一團黑色的東西慢慢順著門縫溢了進來,它們匍匐在地上,那些冒著黑煙的濃稠霧塊抖得很厲害,似乎是非常懼怕屋裡的東西。
從那些黑煙里小心翼翼地飄出來一張硬質卡片,晃晃悠悠地朝手術台的方向飛去。只是剛飄到半路,就突然冒氣半米高的火,七零八碎地掉落下來。
那些黑霧頓時抖得更厲害了,霧氣里不停發出嗚嗚求饒的哀鳴。
小丑書里的右瞳冷冷看了他們一眼,隨即他俯下身體,結實的手臂從易北得腿腹間伸過,將他打橫抱了起來。
易北的眼皮動了動,沒有睜開了眼,而是靠在小丑身上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
小丑抱起他朝大門走去,他身高足有兩米,肩膀寬厚壯實,就像是一座高大的山,易北被他抱在懷裡就像一隻犯倦的貓。
那些憤怒的觸手也灰溜溜地縮回了小丑的背上,這些觸手和小丑的行動並不同步,就像是貓和貓的尾巴,雖然長在一起,但卻像是兩種不同的生物。
木質的大門突然向兩邊打開,連帶著撞掉很一片白色的牆灰,把守在門口的陳莉嚇了一跳。
緊接著她就看見縮在小丑懷裡的易北,身上蓋著那件藍色的棒球服,蒼白的腰肢從衣擺側端露出來,隱約還有幾道刺眼的青紫指印。
陳莉直接愣在了原地,眼皮一個勁地跳。誰來告訴她,為什麼這畫面…看起來這麼不對勁啊!
小丑連半點眼神都沒留給門口的兩人,他大步走到古堡的大門前,隨著他的步伐,無數黑色的煙霧慢慢從古堡的地面上爬了出來,那些煙團里發出激動的哭嚎,那些看不清臉的鬼怪掙扎著想要從煙霧裡爬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