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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节(第2页)

这?倒是适逢难遇的事,玉漏看着他,连碧鸳也笑,“你一向和你大哥不对付,怎么?又和他说起事来了?”

池镜笑道:“一家人?终归是一家人?嚜,骨肉血亲剪不断,要想别的,也没?有?。”

碧鸳听出点意思来,待他出去后,眼睛里的光渐渐黯淡下去,和玉漏说起先前的话?:“算了。你就悄悄给他塞进他装衣裳的箱笼里好了。”

知?道池邑怪她,是因?为她这?任性执拗的脾气,致使他多?年有?家不能归,也使他和老?太太这?些年母子不像母子,仇人?不像仇人?,同样,叫他娶了两任妻子也不能夫妻美满。但她没?办法?,就是见不得他和人?建立起亲密的关?系,她自私地要他只能一辈子是她的二哥,不能成为别人?的什么?人?。

弄得玉漏云里雾里的,觉得跟她说话?像猜谜,即便她自己是这?么?个擅长猜谜的人?,也不免给她绕糊涂了。

二人?又在榻上说了会话?,不知?道碧鸳今日扯闲篇的话?怎的忽然多?起来,一会说他们这?屋里气闷,叫开?了窗户,眼睛的便频频向窗外瞟去。玉漏也跟着瞟,直到在看见二老?爷自东廊下往里头去,才恍然领悟。

她窥了碧鸳几回,忙跑出屋去,老?远地朝池邑福身,“老?爷过来了。”

“嗯。”

池邑在那廊下立定,点了点头。一错眼看见碧鸳老?远地坐在那窗户里头,才想起来他们兄妹已有?许多?年未见了。虽然这?次回来同在一片屋檐下,可为叫老?太太放心,他连问也没?问碧鸳一句。

此刻老?远看见,万般愁绪涌上心头,对她既是怪罪,又是痛惜。说到底她不单是他的妹子,还是他一手带大的呢。因?为老?太爷做父亲做得极不称职,何况对女儿,一年到头也没?几句话?说,许多?父亲的责任,倒是他做二哥的担了起来。那时?候老?太太也忙于家务,尽管锦衣玉食地给碧鸳,却没?空给她一份细致的关?心。是他教导着碧鸳读书认字,向奶母问她的饮食起居,她稍有?个头疼脑热,他便寸步不离地守在她床边。

七八岁上碧鸳就显示出一份霸道,常抱怨,“二哥守我?也守得不认真,为什么?在这?里坐着,还要举着本书看?难道是看我?看得不耐烦了?”

她要他心无旁骛地守着她,他也没?奈何,只好放下书,就这?么?在她床前一坐一整日。

碧鸳月信来得比别的姑娘早,头一回吓得半死,老?太太不得空,只交代奶母和她细说。偏那奶母遮遮掩掩很?忌讳,也说不明白。碧鸳只当是得了什么?大病要死了,缩在床上哭了大半日。

夜里还是池邑来和她细说,他那时?也不过十七八的年纪,一面自己臊得脸通红,一面翻著书说给她听:“‘月有?盈亏,潮有?朝夕,月事一月一行,与之相符。’所以叫‘月经’。这?并不是什么?病症,凡妇人?

长到可生育的年纪,月月都有?那么?几日,等你往后来行惯了,就不怕了。这?是好事,是我?们小鸳娘从?此长成个大姑娘了。”

碧鸳拥着被子泪眼汪汪地闪动?着,仍是怀疑,“可妈妈说,这?是秽物,不吉利,怎么?又是好事呢?”

“妈妈净是胡说,她没?读过书,只听信那些乡野村话?,没?有?道理。你信二哥的还是信妈妈的?”

“既然不是污秽之物,也没?有?不吉利,二哥可敢像往常那样,抱着哄我?睡?”

池邑只得大大方方躺到床上去,将她搂进怀里来,还和往常一样,胡编乱造些鬼怪故事给她听。待她睡着了垂眼一看,还是红扑扑的圆润的腮,半大的丫头,觉得她永远长不大。

谁能想到人?长大就跟山林草木一样,全不可控,她长得出乎他与老?太太的意料。如今她已是三十多?岁的妇人?了,也不像从?前穿戴得明艳动?人?,一身素净地坐在那窗户里,不说话?也像藏着一段悲情。

这?时?候池邑又觉得不能怪她,要归咎也是他的错。因?为他是男人?,在这?种事情上,总是男人?有?错,何况她是他养大的,对她也有?另一份责任在,他就是冤枉也不能喊冤,受了这?些年的委屈,也不能叫嚷委屈。

他向玉漏招招手,叫了她过来,“你同你姑妈说一声,等我?这?次回去,就设法?迫郑家写休书。往后她只管安心在家住着,不必多?思多?想,也不必怕他们什么?。”

他说完便走了,留下玉漏目瞪口呆,半晌回过神来,跑回房里去。不待她说,碧鸳就问:“你老?爷和你说什么?呢?”

玉漏一面窥她的脸色,一面道:“老?爷说,他这?次回去,定叫那郑国公?家里寄了休书来,叫姑妈日后就在家安心颐养天年。”

碧鸳听后垂下脸去,渐渐微笑起来,又滚出行热泪,点头答应了一声,“嗳!”

他到底做不到不管她,即便人?是躲避着不和她说话?。

玉漏见她哭,忙把眼调到别处去,心下大为振动?,一句没?敢多?问,也没?敢和金宝她们说。只待碧鸳去后,池镜回来,拉着池镜到卧房里嘁嘁议论,“下晌姑妈坐在这?里哭了。”

一看她脸上有?一丝如同发现什么?惊天大案的惊骇兴奋的神采,池镜也不能扫她的兴,便问:“噢?为什么??”

玉漏眼睛汲汲闪烁着,要说又怕说的,“老?爷说,回京后要逼着郑家写休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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