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元思永大导演的电影,那么哭戏肯定是真哭,叶副导特意压着两个主演练了两天,被哭的当事人在旁边咔咔咔嗑瓜子。
谢千莘哭不出来,不服气地道:“这是场外干扰!”
计绯乖巧地放下瓜子,“好吧,你继续。”
叶副导不高兴了,“演员要学会自己摒除外界的干扰……计绯,你来。”
“啊?”
计绯一愣,嘴唇微开,目光落在谢千莘身上,眼睛一眨不眨,溢满无可名状的情绪,下一秒,她的眼泪就滚了下来。
谢千莘:“……”
这滴泪如一箭穿心,谢千莘瞬间后退一步,捂住胸口,“别这么看我,我要死了呜呜呜……”
计绯一秒收戏,“只是技巧而已,最好还是能现场入戏,自然地哭出来。”
“不,技巧我也很需要,”
谢千莘冲过去抱大腿,“老师教我,别逼我跪下来求你。”
计绯:“咳,倒也不必……”
荀西丛看着她们玩闹,恹恹地移开了视线。
他本来入戏就比较深,秦音和盛泽的相伴时光也影响了他对离别的畏惧,计绯杀青在即,他的心情高昂不起来,练习哭戏的时候倒是比谢千莘容易一点。
秦音是在村里死去的,她没有去医院,没有费钱去抓药,像是平常那样上课改作业,直到撑不住了才停下来,拖着病体把教学楼转了一遍,又在村里走了一圈,把这片她倾注过全部心力的土地牢牢记在骨子里。
再然后,秦音就走不动了,只能躺在床上,吃不下喝不下,肉眼可见地飞快虚弱下去了。
村长对她说,盛泽已经买到了火车票,黄素霞收到他的通风报信后也在往回赶,过两天就能到,让她等一等,等着这最后一面。
秦音不想麻烦他们,可又实在是挂念着他们,便打起精神来,盼了一天又一天,脸颊瘦了一圈又一圈。
直到第三天傍晚,盛泽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来。
这场戏的时间和采光都是剧组反复设计过的,荀西丛推开房门的那一刹那,夕阳落幕,橘黄的光透过窗户挤进了屋子里,计绯躺在床上,笼罩在夕阳如纱的光晕中,她的双颊凹陷,头泛白,那么憔悴,又那么动人。
好不容易等到了自己的得意门生,正在凝视夕阳的计绯转过头来,眼中欣慰与欣喜并存,一个眼神就把荀西丛拉进了秦音的世界里。
他的脚步顿住了,无数情绪激烈汹涌,瞬间砸中泪腺,将那滚圆的泪珠砸了出来。
“回来了啊。”
秦音这般说,像是以往那样。
盛泽控制不住,扑在床边跪了下来,眼泪汹涌而出,“老师,我回晚了……”
“不早不晚,挺好的,”
秦音欣慰地道,“回太早,怕你生气,回太晚,怕你伤心,现在就刚刚好。”
盛泽泪流不止,握住了她枯瘦的手,语无伦次地道:“我带你去城里好不好?城里有大医院,有好医生,一定可以治好你的……对了,钱,我去找我爸要钱,只要有钱就可以看病,就可以请最好的医生!老师,我马上带你去……”
他的眼泪啪嗒啪嗒砸到了秦音的手上,烫得要命,盛泽还想把她背起来往外走,可是刚起身就跪了下去,他从喉咙里出无助的泣音,被悲伤击溃了全身力气。
秦音抬手擦拭着他脸上的水痕,声音温和依旧:“该教你的,老师都教了,以后靠你自己好好生活了。不喜欢你爸,那就不要去找他,不喜欢你外公他们,以后就不要回来了,你和素霞互相多照顾,她累的时候你就陪陪她,你想不通的时候多听听她的话,天大地大,以后你一定会有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