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闻以自己的血作药引倒是可以一试,但关于这一点,时闻还是越晚知道越好。
用脚趾想都能知道一旦时闻现了血的秘密,这个就喜欢舍己为人的笨蛋能做出什么来。
所以救不了。
徐缓的脚步声落到耳边,流浪者微睁开眼,余光瞥到红色的带一闪而过。
下一秒,树间便没了人偶的身影,只剩下树枝在金灿的阳光下轻轻摇晃。
时闻去了位于三里之外人迹罕至的神山。
相传山中生长有不少具有奇效的药材。
但在魔神战争时期一只为祸人世的魔物被魔神斩杀于此,因其死后怨气难消,山间常年被瘴气笼罩,就连阳光也晒不透,危险异常。
流浪者知道时闻是实在没了法子想去那里碰碰运气,但是……
现在连神之眼都没有,瞎逞什么英雄?
又一具魔物尸体在脚边变作黑灰散去,流浪者轻“啧”
了一声,慢慢垂下手,他已数不清自己在暗中除了多少个魔物。
再转眼一看,时闻将一株药材挖出来,连自己脸上不知何时蹭上了一道灰痕也没觉,只将药材小心拿在手里,一个劲儿的傻笑,嘴里喃喃着“运气真好”
。
嗯,对,运气好。
流浪者唇角轻勾,拂袖压下帽檐,深藏功与名。
返回的路上本应不会出什么意外的,但意外还是不出意外的来了。
流浪者看着寻到药材高兴得找不到北,结果一脚踩空,咕噜咕噜向下滚了好一段路的时闻,眼神无奈,一时有些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原想把这件事和以前一样归入“时闻糗事集”
里的,但当他看到时闻手臂被枯木划伤,向外渗出的鲜血时,心底只剩下两个字在歇斯底里的警报。
完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粘稠的瘴气像是遇到什么可怖的事物,瞬间惊惶着四散奔逃,空出一块以时闻为中心的空地。
流浪者看着若有所思的时闻,心愈沉下去。
时闻此刻究竟想了些什么,流浪者不得而知。
但他可以确定,今日生的一切已然在时闻心中埋下了一粒种子,日后这粒种子破土芽,时闻彻底现有关自己的秘密就只是时间问题。
时闻没有在自己的世界里沉浸太久,很快便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衣服,继续往回走去。
一回到村子,时闻也顾不得自己灰头土脸的狼狈模样,立马便对老翁的家人说自己找到了一株药草,劝慰着他们不要放弃,一切还有希望。
但回应他的是老翁过世的消息和其家人们难掩悲痛的脸。
下雨了。
在细雨中,老翁的棺椁在哭声中埋入地下,时闻留下了那株来不及派上用场的药草,一个人默默离去。
还是阴沉着天,下着小雨。
时闻独自站在古朴的凉亭中,垂眸看着平静的湖面被雨滴搅乱,一圈圈涟漪互相推搡着向外荡开,彼此相撞,最后消弭。
流浪者看着时闻就这么在凉亭里固执地站了一整夜,似乎要与细雨的哀愁与孤独融为一体。
时闻后来又走了好些个地方,依然竭尽所能救治着前来求助的所有人,一切似乎与之前没什么两样,只是在又一次遇到罹患绝症之人前来求医时,时闻死马当活马医的将自己的一滴血滴入药中作为药引。
不治之症竟奇迹般的被治好了。
时闻被喜极而泣的人们簇拥在中心,面对一连串的道谢与称赞,却连翘起唇角的力气都没有。
是在恐惧,还是悔恨自己没有早点现,在为那位老翁的死难过自责?流浪者觉得应该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