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印象里有这么个人,他是不是成绩很好?”
“特别聪明,也特别勤奋的一个人。”
“后来呢?”
“他妈生病死得早,小妹妹没人管,高一没读完就出去打工了——他爸身体不好不能外出,这些年都是他在外头赚钱。”
周晓枫说着,轻叹一口气。
我听这话也不由得心里一沉,怪不得周晓枫这番带的拜年礼物都是食用油、整箱的水果、和从北京同仁堂带回来的一些滋补药材。
我默默把包里的红包加塞了1ooo元现金——这是准备给老人的,不想这个动作被周晓枫看到了。
“你不用塞这么多,显得刻意了。”
我们老家的规矩,去别人家给老人拜年,包个三五百的红包就够了。
“给老人的,他不能挡着。”
我把红包封好口子,“我的心意,没关系的。”
周晓枫笑了笑,“到时候你自己看着办吧。”
车子缓缓驰进赵君贤家的院子,他就站在门口迎接我们,虽然穿着厚厚的羽绒服,仍可以看出他身形瘦高,难得的是,尽管是从那样的家境里出来,脸上却丝毫看不出愁苦干涩,双目清亮,自带儒雅之风。
互相介绍之后,他将我们迎进家门。屋里早就烧起旺旺的炭火,炭火上架着铁丝细网,上面烤着糍粑、红薯和板栗,炭火边的小桌上摆了各种炒货,茶水热气腾腾。赵君贤的爸爸戴着绒帽在烤火,见我们进来,赶紧站起来,周晓枫忙上去和他握手,再扶他坐下,抽把条凳坐到他身边,跟他唠嗑。
一个5o来岁的妇人在前后忙碌。
“这是我的小姨妈。”
赵君贤陪着我们坐下后,大大方方跟我们介绍,神情自然。
我赶紧在小桌子地下忙碌,偷偷准备了一个5oo元的红包。
待赵君贤正式向他爸介绍完我,我就恭恭敬敬掏出那个加塞后的红包,老人自然是万分推托,好在周晓枫在旁边,直接把红包塞进了老人的羽绒服口袋里。
“叔,这是我媳妇的心意,您收下。”
周晓枫按住他粗糙的手。
老人有些激动,抬起袖子开始抹眼泪,“晓枫啊,谢谢你,一直都这么好。”
“看您这客气话说得,我和君君那是啥关系呢。”
周晓枫这“君君”
二字说得如此自然又亲热,若不是亲眼所见这个“君君”
就坐在我身边,我大概会以为是哪个小情人的昵称。
“我们初中一个班上,同桌,那会儿我又瘦又矮,像个女生一样,头也很长,因为没得钱剪,他就给我取了这么个小名。”
赵君贤跟我轻声解释。
“我没想到你俩关系这么好。”
我也轻声跟他说。
“我也没想到我俩聊得来。”
他腼腆地笑笑。
周晓枫见我俩交头接耳,轻咳一声,“你俩是不是在说我什么坏话?”
赵君贤哈哈一笑,“嫂子问我,为啥我跟你关系好。”
这会儿,赵君贤的小姨妈来续茶了,我赶紧站起来把红包递给她,“也祝您新年快乐。”
小姨妈几乎是惊恐失措地推脱,我只得略带强势地“纠缠”
她——这是我们老家的人情剧本。之前我对这一套虚与委蛇很不屑,后来待久了,竟然特别能理解,而且无师自通地也学会了这套动作的关键节奏,并慢慢现了其中的奥妙,奥妙就是:如此的反复推拉就像开水一般,有了开水,给钱收钱的尴尬才能像溶咖啡一样迅化入水中,成就一杯新的饮品。
“姨妈,您收下吧。”
赵君贤说话了,小姨妈才不好意思接着,她红着脸,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直到赵君贤提醒她灶上在炖什么东西,她才急急忙忙跑去厨房,如此我们又重新坐下来喝茶聊天。
“我小姨妈……现在就在我家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