玱玹垂眸,面无表情的看着桌上刚刚写的那个小字。
卦师叹了一口气,用手指着中间一竖道:“这一竖就好比一堵墙,两边两点就是两个人,这中间的墙相隔存在,事事皆小平安无事,若撤去中间的那堵墙,就变成了一个小八字,何为小八字,乃八字不合也。若墙的一边少了个点亦寓少了一人,就成了一个卜字,卜为何意?前途未卜呀!”
“此字,是意指此人命定中有一个命运相连的人,需得以某种身份隔堵而得平衡,相离相守,不可或缺。而那隔堵的身份一目失去,两人八字不合必起恩怨,可若缺少其中一个,另一个的命运又不可预测。此为一种不可得不可离的姻缘与命相!与之前所测的夭字不谋而合。”
玱玹的脸色瞬间煞白,嘴角不易察觉地颤抖了一下。他勉强地笑了笑,站起身来摸出了一大碇金子掼于桌上,道:“十罐酒,你自己去买!”
“公子,有此卦象之人,若与王室情事牵连,请听小人一言,一定要谨记八字:各自相安,不扰为好啊!”
玱玹的身子顿了顿,望了望窗外街市上来来往往的路人,不一言,转身落寞地走出了酒肆。
街上的路人与热闹似乎都与他无关,他不再看向两旁,只沉沉地沿着漫长的街市走着,双手微垂,一只手紧紧捏着一个小小的绿匣子,好像那个匣子就从未离开过他的手心。
“来来来,山深藏灵药,僻巷有神医,祖传秘方,专治妇人隐疾,不孕不育,保管家家户户都有大胖小子哈!”
一阵吆喝传来,玱玹停住脚步,茫然地顺着这吆喝之声望去。
在客来客往,生意兴隆的绸缎铺子旁边,是一条小小的横街,横街上挤挤挨挨地开着许多小铺子,卖油饼的,酥麻糖的,修脚的,虽然铺面都很小,依然十分热闹。
一个瘦瘦小小的男子正站在一个小小的医馆门前卖力地吆喝着,医馆很小,门囗两边挂着一幅对联:
祖传灵药,专治不孕不育
神医妙手,只为多子多孙
医馆门上泥金杀粉的牌匾上竟写着回春堂三个字。
玱玹有些愕然,呆怔了一下,缓步走了过去。
门口喝的男子看了一眼玱玹,觉得此人长得风流倜傥,健硕强壮,周身华贵,却站在门外盯着门匾张望徘徊。心中暗自叹息,男子的隐疾真的是不分贫富贵贱,再怎么尊贵的人,也逃不过身体的残缺啊!
“公子是要问诊吗,里边请吧!”
男子一脸堆笑,冲着玱玹殷勤地说道。
玱玹看了看里边,药馆很逼仄,但收拾得整整齐齐,靠里墙的地方是一溜排高高的药柜,药柜外边只放着一张木桌,几把竹椅。
此刻没有什么生意,一个医师模样的男子正昏昏欲睡地坐在药柜里边的高椅上,看见门外的玱玹,瞬间有了精神。
玱玹忽就笑了起来,一边踱进屋子,一边向那医师问道:“阁下可是清水镇回春堂的玟大夫?”
“鄙人玟十七,确是清水镇回春堂的医师,公子是?”
“玟十七?”
玱玹瞬间就怔愣住了,仿佛冥冥之中有着什么,让他的心咯噔了一下。
玟十七见玱玹惊诧于他的名字,便讪讪而道:“这是先祖奶奶在世的时候给鄙人起的名字,鄙人的爹爹曾嫌祖奶奶起的这个名字又奇怪又俗气,可祖奶奶却坚持说,这个名字是个很圆满的名字。”
玟十七见玱玹的表情一时很是繁杂,猜不透他的心思,只觉得可能是遇到了祖辈的故交,遂变得恭敬起来。
玱玹继续问道:“清水镇的回春堂还开着吗?”
“还开着,只不过想着轵邑城繁华热闹,年前才来这里开了这个分号。”
玱玹点了点头,四处环顾了一周,道:“城东有一空置店铺,明日此时,会有人来此带你们前往。房租不用愁,你们就好好在此落地生根,就此营生吧,不过有一个条件,清水镇的回春堂必须一直开下去!”
玟十七与伙计以为自己听错了,面面相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却不敢再问,只眼巴巴的看着玱玹慢慢踱出了铺子。
“玟十七?”
玱玹喃喃自语,又扭头看了一眼那药铺上的牌匾,嘴角微微一勾,慢慢地走向街市,渐渐消失在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