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部的大牢,分为地上和地下。一般重刑犯都会关在地下。
一条幽暗的通道下到地下,纵使有人每日打扫,因为常年晒不到太阳,依旧一股子破败的霉味,青灰的石砖围起一个一尺见方的房间,连窗户都省了,只在通道处留了通风口,是以地牢常年空气浑浊,潮湿,实在是蚊虫鼠蚁的温床。
郁揽景穿着黄的囚衣,手上戴着镣铐,坐在墙角的干草垛上,身姿笔直,闭目养神,与这牢房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开锁的声音响起,他才睁开了眼,似乎是一夜未睡,眼睛有些红。
“犯人郁揽景。”
狱卒大呼。
这个称呼似乎有些陌生,郁揽景失神了片刻,才点点头。
狱卒确认了身份,便走过来,拉起郁揽景,就往外走去。
“我可以自己走。”
郁揽景挣了挣,声音和他的人一样,温和有礼。
狱卒不再勉强,带着他通过长长昏暗的通道,新鲜的空气一下子涌进来,人也精神了许多,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的时候,郁揽景眼睛酸,适应了好一会儿,才继续往前走。
刑部的大堂宽敞明亮,肃穆威严,顾池宴坐于高堂之上,卫国公赵阔居左,吏部尚书韩豫章居右。韩豫章目光锐利,面容僵硬,眉头紧锁,看了一眼顾池宴和赵阔暗暗咬着牙。
“这次国公大人以身犯险,才能将嫌犯抓捕,下官感激不尽。”
顾池宴对卫国公道。
“你老爹年轻的时候与我同在京基卫当差,虽然只有三年同僚之谊,不过,你喊我一声伯父,也不吃亏。”
赵阔瞥了一眼顾池宴。
“是,多谢赵伯父。”
赵阔得了这话,面色才好看了一些,转头看向韩豫章,又轻嗤一声,又道:“敢算计到老子头上,老子倒想看看那背后指使之人长了几个脑袋。”
韩豫章又羞又怒,郁揽景被抓了个当场,他欲辩无词,只能生生忍住。
说话间郁揽景被带到了堂前。
“郁揽景,你可知罪?”
顾池宴居高临下地问道。
“罪臣郁揽景知罪。”
郁揽景跪在堂前。
“所犯何罪?”
“通敌叛国,意图弑君,构陷良臣,欺君罔上。”
郁揽景声音不高,却叫所有人都安静下来,这十六个字,每一个都是死罪。
“受谁人指使?”
“吏部尚书韩豫章指使。”
郁揽景伸手指向韩豫章。
“血口喷人!”
韩豫章拍案而起,气得浑身抖:“你这个不识好歹的白眼狼,我何时亏待于你,叫你这般栽赃陷害?我将最疼爱的女儿嫁与你,多年扶持,待你不薄,你不知图报便罢了,却犯下如此滔天大罪,连累整个韩府,你这个吃里爬外的东西,究竟谁是你的主子?”
不知是哪个字刺激到了郁揽景,他从容的面容终于露出一丝狰狞,直直地盯着韩豫章,眼中的冷意前所未有,连韩豫章自己都有些心惊。
“待我不薄?”
郁揽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似的,狰笑道:“时间太久,大人是不是忘了,我是如何进你府邸称婿的?”
韩豫章一顿,后背一阵凉。
“当年我不过乡野书生,空怀踌躇报国志,二十载苦读,母亲卖了房子倾其所有供我来国子监读书,大人却用我病重的母亲威胁我,放弃科考,成为你韩府的乘龙快婿。这些年,我这上门女婿当的,可还算听话?岳父大人可还算满意?”
“我已在翰林院给你安排了编修一职。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