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舟雪拢在袖中的手指动了动,没说话,他不想拒绝猫猫头软乎乎的触感,但是眼前的又确实是个成年的男人,或许年岁比林曦扬都大,他也不好意思堂而皇之地再要求继续摸对方的头,怪不好的。
只是他的各种思量在萧风灼眼中其实都很显而易见,后者笑容越深了,眼睛眨了眨,头堆里冒出两只猫耳朵来,他脑袋朝着路舟雪一低,笑道:“想摸就摸咯,又不是不让。”
路舟雪看了又看,天人交战一番,到底还是没忍住,伸手放到萧风灼头顶,抓住那对看起来就很软的耳朵捏了捏,他的手指很冰,抓上去像玉石,萧风灼很细微地抖了一下,随后“嘭”
一声变回了小猫,软绵绵地窝在路舟雪怀里。
路舟雪还维持着抓耳朵的姿势,面前的人就变回了猫:“怎么变回来了?”
“你是一个人来的,开两间房难免引人注目,今晚我俩得睡一起,猫身比较方便。”
萧风灼脸埋在路舟雪胸膛上,有理有据地给路舟雪列出了原因,只那语气怎么听,怎么有种欲盖弥彰的意味。
但路舟雪也没多想,顺势又多揉了两把猫猫头后把猫放在床头,在房间周围设下结界,门上又种了符箓,这才给自己施了个净身术,脱去外袍躺下。
萧风灼就坐在床头看着路舟雪脱衣服,他的皮肤很白,像隆冬时节落于枝头的一捧积雪,身形骨骼很漂亮,哪怕有里衣阻挡也足够让人想象得到那一把腰该是多么摄人心魄。
但偏偏就是这么一具美人躯体,萧风灼却看得皱眉。丝白得不正常,像是寒气入体的后遗症;腕骨几乎突出来,只包了一层薄薄的皮;腿修长纤细,让人怀疑一脚就能踹折了。总的来说,这并不是一具健康的身体,美则美矣,却带着一股昙花一现的悲意。
“你身体不好么?”
萧风灼轻轻地问出了口。
路舟雪正躺到床上,闻言抬眸看了一脸担忧的小猫一眼,漂亮的眼睛眨了眨,他伸手把小猫揽到怀里,不欲多言,只敷衍道:“小毛病,不妨事的。”
向来不过问闲事的人依然像往常一样没有追问,路舟雪轻轻松了口气,道了声:“晚安。”
很快就泛起清浅的呼吸声,看来今日同那七重门的弟子过招还是累着他了,睡得这样快。
又过了一会儿,萧风灼出现在床边,他低头望着怀抱小猫酣然入梦的人,眼中浮现纠结的神色,最终还是没忍住放出一丝灵力去探查路舟雪的身体。
片刻后萧风灼心事重重地收回灵力,看着床上蜷缩成一小团的人,仿佛某种不安的小动物,轻叹道:“自己还没料理清楚,总想着管别人的闲事。”
路舟雪似乎梦见了什么,轻轻嘟囔了一声,抱着黑猫的手紧了些。
“梦见什么了?”
萧风灼喃喃自语,伸手在他眉心点了点,神色柔和下来,小声道,“要做个好梦呀。”
萧风灼的构想注定是落空了,夜半时分,三更的鸣锣声刚过,房门被“砰砰砰”
地敲响了。
路舟雪瞬间清醒过来,眼底睡意全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刚睡醒的人,黑猫顺势爬上他的肩膀,俩人轻手轻脚地走到门边,萧风灼注意到地上的灰烬,传音入密道:“符咒自燃了。”
符咒自燃,说明敲门的东西不是人,且之前试图直接闯进来过,推门时触了符咒,却碍于结界而不得进入。
“谁在外头?”
路舟雪披上外袍赤脚走到门边,门口敲门的动静却没了,取而代之的是很细微的,像是什么东西在地上流淌的声音。
客栈木门的门缝里渗出来鲜红的血,仿佛有生命一般追逐着路舟雪的脚步流淌,他后退几步,这时身后窗户“嘭”
的一声被吹开,路舟雪下意识回头去看,只见一根蜿蜒曲折的老树枝斜着延伸上了窗台,从窗户看下去,底下的树根出扒着一团漆黑的影子,正顺着树干一点一点往上爬。
与此同时,门口渗进来的血几乎流过了整个房间的地面,浓郁的血腥味熏得刺鼻,眼看就要流到路舟雪脚上,他干脆提着靴子上到床上,胡乱套上鞋袜,几张明火符扔下去,碰到血液的一瞬间爆出剧烈的火光,那些血液仿佛有生命一般出尖叫,一边迅往门口退去。
“是活的。”
路舟雪沉声道,一滩粘稠的血一般的东西居然是活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妖术可以做成这样?鬼蜮外的戎城尚且如此,鬼蜮内的情形恐怕更为糟糕。
“出去看看吗?”
萧风灼问,忽然他感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背上挠了一下,他回头去看,却见原本还在树根底下的黑影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顺着树枝爬到了窗边,正伸出一只枯瘦漆黑的手抓自己的背。
萧风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