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枫得了第一,当选校草了。”
余林柚宣布结果。
“不意外。”
“你在想什么?”
“萧让尘那时候说的话。”
林亦飘的目光始终落在前方,那里是延伸的天空,蓝得澄澈干净,“他为了妹妹选择对抗整个太云,我当时觉得这实在荒谬,放在上帝的视角来看,以一个人的幸福换取多数人的痛苦并不是什么明智的决策。”
“可是静下心来思考之后,我忽然觉得如果我是他,也许也会做出相同的选择。我感受不到多数人的痛苦,但对自己的幸福却感受得无比深刻,如果对抗世界也是我人生的一环,我只会觉得这场游戏无比的有趣。”
余林柚愣住了,这小子说的话很危险啊!
也许之后的某一个人生阶段,他也会为了自己的幸福而选择堵上全世界的痛苦,到那时候世界的某个角落也许会掀起一阵血雨腥风,现在这个戴着黑框眼镜坐在天台上思考人生的小男孩,会以浴血的姿态站在世界面前,脸上带着他标志性的不服输的表情。
可是忽然的,余林柚觉得这很有趣,这就是林亦飘,他不是什么圣母,感受不到他人的痛苦也很正常,理解不了凡人的苦衷也很普通。他只是一个把人生当成游戏的小孩,凭借自己的兴趣玩耍着,对于一个小孩来说需要理解什么呢?他只需要凭借自由意志幸福下去就好了。
即使他做的事情一件件出了余林柚的认知,余林柚也觉得由衷的有趣,这种有趣来自于他那天然保守的家族,而林亦飘则是推开他思维的这扇门。
“对了,你的手机,修好了。”
余林柚突然想起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递给他。
“嗯。”
林亦飘敷衍地应了一句,接过手机。
“录音笔呢?”
“交给他们当作证据了。”
忽然的一阵风吹乱了他们的头,嘈杂的风声在耳边吹过,卷起人心中的烦躁。
“谢谢。”
林亦飘忽然说。
“什么?”
余林柚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谢谢。”
“为什么突然道谢?”
林亦飘转头看他,目光真挚:“说不上来。在初级学院的时候,他们一直视我为怪物,我又是个没爸妈的孩子,十分有默契地集体远离我,所以我一直都没有朋友。族会的时候虽然能见到一些同龄人,但一年也见不了几次面,因此我总是一个人孤孤单单的。”
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想说自己的事情,明明自己也不害怕孤单,明明自己觉得一切都无所谓,无论是被孤立还是被忽视,一切都没有关系。
“但,果然还是有朋友会好一些吧。”
他低下头,眼神闪过自己也不曾觉察的落寞。
“八岁那一年,一场意外带走了我此前七年的全部记忆,但是当我追问周围人的时候,所有人却都不愿意给予我答案。从那以后,我就决定努力地活下去找到这段属于我的记忆,有了这个原因之后,一个人孤单的时候也不至于无聊地看着天空呆了。”
余林柚忽然明白入学考试时自己追问林亦飘来太云的理由时,他回答的那一句“找一个死了很久的人”
的真正含义。
失忆这件事情就像是失约,明明昨天还约好了今天要一起上学,可仅仅是一个转身,昨天的那个自己就被永远留在了昨天。
“我在想,也许每个人都有自己应该背负的东西,也许萧让尘命中注定就是会遭到那一劫,然后不可避免地走上那条路。我应该也有自己的宿命,就像爸爸注定会爱上妈妈一样,命中注定的事情没有办法避免。可是我没有爸爸也没有妈妈,无法理解什么是命中注定,我只能被动地等待并接受,等待着我的宿命降临。”
这话说的真切而孤寂,一时间,余林柚感觉风声都在给林亦飘伴奏,应和着他孤寂的心声。
“走吧,回寝室了。”
余林柚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