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清欢由兄长萧清言背出了大门,送进花轿。隔着红盖头,她看不清沈怀瑾的模样,只觉得那立在门口的红衣男子气宇轩昂,想来不是什么歪瓜裂枣。
伴随着人声、锣鼓声、鞭炮声,沈怀瑾看着萧清欢上了花轿。确认萧清欢坐稳了之后,他再次向萧家众人行礼,而后跃身上马,调转马头,带着迎亲队伍离去。
萧清欢坐在花轿上,听着外头锣鼓喧天喜气洋洋,她百感交集。一个月前她还是家里爹娘疼兄嫂宠的小姑娘,如今便已嫁为人妇。这往后的日子,可就全靠自己了。
不知过了多久,花轿终于停了下来。只听喜婆说了声“新娘请下花轿”
,帘子便被掀了起来。紫檀扶着萧清欢下了花轿,将她交给了沈怀瑾。
“夫人,到家了。”
一道低沉清冷的声音在萧清欢耳畔响起。
嗯,声音是挺好听的,就是听起来有些冷漠。
萧清欢在心中默默评价。
沈怀瑾牵引着萧清欢走入定北侯府,遇到有台阶的地方,也会记得提醒她,这让萧清欢莫名觉得心安。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送入洞房!”
萧清欢脑子懵懵的,周围一片喧嚣,她却什么也来不及多想,如同提线木偶般,喜婆说什么她便做什么,待她反应过来时,已经坐在床上了。
盖头是等新郎敬酒回来之后才揭。待闹洞房的人都离开后,她才自己掀起盖头来喘口气。
“你便是萧家姐姐?”
一个穿着粉衫长裙的姑娘推门而入,好奇地看着她。
萧清欢愣了一下,点点头,问道:“你是……云舒?”
她隐约记得,之前萧清言跟她科普过沈家的主要人物。定北侯府人际关系简单,沈怀瑾父母皆亡,侯府里的长辈就只有他的叔父沈佑之和叔母傅氏。
而沈佑之虽说是沈老侯爷的弟弟,却并非同一脉,只能算堂兄弟。沈佑之与傅氏只有一个女儿,年纪也就比自己小了一岁,此行也一并过来了。这么看来,眼前的姑娘应该就是沈怀瑾的堂妹,沈云舒。
那姑娘诧异道:“嫂嫂识得我?”
萧清欢点点头,回道:“听说今夏江南水患,你和你爹娘都出了不少力,不仅及时进京报信,还施粥布药,救济了不少灾民。”
这些都是萧清言提前给萧清欢做的功课,知己知彼,方能百战不殆。
果然,沈云舒一下子就来了兴趣,和她聊起天,说起她们家在扬州的那些事情。
夜幕降临,宾客都还在院中宴饮。
沈怀瑾自幼在军中长大,性子又比较清冷孤傲,并无多少至交好友。来赴宴的,多是冲着天子赐婚的名头来的,更何况还是两家皆是一品侯府,大家多少也有些想要交好的意思。
只是,就在大家都喝得起兴的时候,有一对父子却悄悄退场了。若不是沈怀瑾在酒桌上抽身,走到走廊透气时恰好看到,恐怕连人是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
沈怀瑾盯着看了会,努力回忆这二人是谁。许是酒喝多了,脑子有些不太清醒。抑或是他本身就不怎么待在京城,白日里虽说同来赴宴的宾客都打了招呼,但其实名字和脸都还不太能对上号。
“我说怎么喝着喝着看不见人了,原来是躲这来了。怀瑾,你看什么呢这么认真?”
一个身着青衣锦袍男子走了过来,打断了沈怀瑾的思绪。
此人衣上绣着一片青竹,腰间还挂着一块玉珏,头发以玉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于兰麝的木头的香味,看着气度不凡,贵气逼人。
见沈怀瑾没理他,那人便顺着沈怀瑾的目光看了过去,道:“那不是户部尚书王渝和他儿子吗?”
这回沈怀瑾总算是回头看他了,只听他问道:“你认识?”
那人又道:“那是,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脸盲啊?再说了,本王在京城摸爬滚打二十多年了,这皇城里上上下下还没几个是本王不认识的。”
这位自称王爷的,便是当朝的皇七子洛云朗,封号敬王。算起来,二人还是表兄弟。
沈怀瑾在京城没几个能说得上话的朋友,如果有,那一定是这位敬王殿下。
一个是纵横沙场的将军,一个是闲云野鹤的王爷,明明性情大不相同,却意外地投缘。若要说二人时常往来,倒也说不上。但沈怀瑾若在京城,洛云朗便会约他小酌几杯,或是到郊外走走,骑马打猎。二人来往,更像是“君子之交淡如水”
,绵延悠长。
洛云朗看沈怀瑾说不上话,又笑道:“他们父子坐到此时已经是给你天大的面子了。这‘夺妻之仇’,是我就不来了。”
“‘夺妻之仇’又是从何说起?”
沈怀瑾有些莫名其妙。
洛云朗解释道:“怎么,你不知道?也是,就你,能知道什么?”
见沈怀瑾一副要揍他的样子,赶忙赔礼道,“我错了我错了,沈大将军心系天下,怎么能像我这闲散王爷一样关心这些有的没的。”
沈怀瑾不耐烦道:“有话快说!”
“好好好,我说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