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君蘭滿心不安,悄悄的抬起眼皮用餘光去瞧對方。
只見對方面容沉靜,絲毫表情也無,一雙眼睛如墨如漆,幽深得像是深淵巨口一般,幾欲將人吞噬進去。
陶君蘭一顆心沉到了最底,而後一片冰涼。那種感覺,就像是她在浣衣局裡,冬天時候洗衣裳一樣,雙手浸在冰水裡,漸漸的如同一個冰疙瘩一般冷。冷得像是沒了知覺,冷得像是再也捂不暖和。
就在陶君蘭滿心冰涼的時候,一絲絲的僥倖卻是又從心底升了起來。想了想,她咬牙輕聲道:「奴婢是二皇子宮中伺候的宮人,不知主子還有沒有別的吩咐,若沒了,奴婢這就告退了?二皇子還等著奴婢回去伺候呢。」
她選擇在此時透出自己的身份,又故意誇大了自己在德安宮的地位,為的就是讓對方投鼠忌器。
畢竟,二皇子是皇子。二皇子看重的宮人若是不明不白的消失了,那肯定不可能就這麼罷休的。到時候,自然隨之而來的就是麻煩。對方若想滅口,為的也是麻煩二字。可若真滅了口,卻也是麻煩二字。就看對方怎麼選擇了。
想了想,陶君蘭被袖子遮住的手緊緊的握了握,鼓足勇氣抬起頭來,與對方對視後誠懇言道:「方才我什麼也沒瞧見,什麼也沒聽見。」
對方卻仍是一點兒反應也沒有——只是一雙幽深的眸子緊緊的落在她的面上。其中隱隱的銳利之色,似乎能透過她的眼睛直接探進她的心底,去窺見她的心思。
陶君蘭只覺得對方氣勢懾人,竟是一動不敢動,最後背脊上竟是漸漸的被重重冷汗濕透了。被風一吹,只覺得涼悠悠的,竟是有了三分冷意。
最終,陶君蘭聽見了對方含糊的「嗯」了一聲。只覺得如蒙大赦,一時間竟是控制不住的露出了幾分劫後餘生的釋然來。
結果就見對方笑了,唇角那麼微微一挑,雖然只有些微的弧度,卻是讓整個面容乃至整個人都看著不一樣了。
沒了冷冽銳利,倒是親和了許多。
陶君蘭被這個轉變看得又是微微一愣神。不過這次她控制得極好,沒再泄露出來。
失神也不過是微微一瞬的事情,陶君蘭很快就緩過來,忙低下頭去,認真的再次行禮:「若主子沒別的吩咐,奴婢這就告退了。」
說著,她便是躬身往後退去,然後卻是冷不丁的被那人一把抓住了手臂。
陶君蘭一僵硬,略有幾分驚慌的抬頭看去,聲音都不自覺的帶了幾分輕顫:「不知主子還有什麼吩咐?」
此時,她心中的反應是:莫非他改變了主意?還是決定殺人滅口?
這種揣測,陡然就讓陶君蘭生了三分寒意和七分懼怕慌亂。
好在對方卻是搖了搖頭。
於是陶君蘭一顆高高懸著的心,再度跌回了胸腔,只是又有幾分忐忑,不知道對方是要做什麼?這樣叫住了她,卻又不說話……怪嚇人的。
對方鬆開手,往前走了幾步,又回頭看了陶君蘭一眼。
陶君蘭不明就裡,站在原地一動也不敢動。傻傻的盯著對方。
對方靜靜的看了她一陣,然後伸出手來,招了招。
陶君蘭頓時就明白了:「您是要奴婢跟著您?」
對方輕輕一頷。雖沒了別的動作,卻也沒再繼續走,反而站在原地等著。那架勢,讓陶君蘭就是想磨蹭也不敢了,於是只好跟上去。
陶君蘭只覺得心裡更不安了,活像是揣了一隻兔子,亂跳得厲害。
對方一直沒說話,更沒了什麼威脅的動作。而且走的地方也是人越發多了起來——路也是她曾經走過的。而且很快出了內宮,往皇子們住的宮殿方向去了。
可正是因為如此,陶君蘭才覺得心中越來越不安穩了。對方越是不說不做,她就越是覺得心慌意亂。然後會情不自禁的去揣測對方的意圖。
莫非,是要看看她是否撒謊了?所以要帶著她去德安宮印證一番?又或者,乾脆去德安宮將自己要走再做別的處理……
陶君蘭心裡很明白,自己這樣的宮人,在主子們的眼裡,著實連一個心愛的玩物也比不上。要將自己要走,不過是一句話的功夫。
更何況,她也並非是二皇子身邊得意的人選,只不過是個連二皇子面也沒見過的宮人。德安宮,缺了她也絲毫不會有什麼不妥。
所以,其實她一點保障也沒有。而對方若發現了這一點……
陶君蘭抬起頭來,偷偷去窺探對方的背影,看著那挺拔的石青色,她只覺得橘紅的夕陽照在上頭,都成了暗沉無光的顏色。
當德安宮近在咫尺的時候,陶君蘭心中的不安懼怕,也達到了頂點。
第2o章虛驚一場
踏進德安宮的時候,陶君蘭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是輕飄飄的,完全失去了力氣。仿佛一陣風過來,就能將她吹走。
而後,她一抬頭,就瞧見了靜靈在門口候著。算了算時辰,她頓時就明白過來,靜靈這是在等二皇子。
靜靈也瞧見了她。
靜靈的面上,全是錯愕驚愣之色。
陶君蘭僵硬的出聲喚了一聲:「靜靈姐姐。」
靜靈似被她這一聲給驚醒過來,然後將之前的錯愕和驚愣都收斂了。只是看著她的目光,卻是說不出的凌厲和陰沉。
在靜靈這樣的目光下,陶君蘭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緩緩低下頭去,不敢直視對方的眼睛。她以為,靜靈是覺得,她給德安宮帶來了麻煩。畢竟,她身前這位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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