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厄运专找苦命人。
刘氏也算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但最近家中鸡飞狗跳的变故太多了。这一切,对一个妇道人家来说,已经过了她心理承受的极限。
这些天,只要一想到儿子可能遭受的苦难,她便心乱如麻无心做事。
要是香满楼还继续收购豆皮,他们家财源不断,倒也能把孩子救出来,可现在,他们拿什么救?
“孩儿他爹,咱们怎么办啊,山子进了大牢,豆皮人家又不要了,前几天刚买的二百斤豆子还堆那呢。”
赵老爹也被这两重消息打懵了,他此刻好想拿起老爷子的烟杆子,狠狠抽上一口。
此时的天已经黑透了,月亮高高的挂在夜空中,后山的鸟儿不时“乌啦~”
一声飞起,一切都在黑暗中变得朦胧起来。
赵老爹看着前几天刚装上的磨盘,想着磨盘落地那天自家的热闹,恍如隔世。
牛棚里的大黑牛毫无所觉,正趴在娇娘给它扑的干草上睡的香甜。这些天赵老爹在县城,它连出门跑线都不用了,除了吃就是喝的,十分惬意快乐。
月光下,赵老爹走到大黑牛身旁,俯下身轻轻抚摸着它的背,“大黑啊,这几天我不在家你想没想我啊?”
“大黑啊……”
我虽然常将你看做儿子,但你又怎能有我亲儿子重要呢?!
现在我儿子有难了,也只能委屈你了。
对不起啊黑子,爹一定给你找一户好人家……
赵老爹像抚摸珍宝一样轻轻拍打着大黑牛的头,大黑牛似有所觉,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是他,轻轻晃了晃头,又一歪脖子睡了过去。
赵老娘扶着门框看着自家男人的举动,不禁潸然泪下。
“孩儿他爹……”
“嘘,孩子睡着了,你别把他哭醒了……”
赵老爹回头对她做出个嘘的动作,像是怕惊到孩子的父亲。
……
第二天,赵来福早早起床,拉起大黑牛的绳子,领着它去后山转了老半天。
看着时辰差不多了,赵来福才拍了拍它后背,一人一牛回了家。
简单吃过饭后,赵来福和刘氏默契的将板车套在了大黑牛身上,又用抹布好好擦了擦它后背和牛角,看着大黑牛又精神又健硕的俊样,赵老爹满脸含笑,吆喝着牵起绳子出了门。
走在熟悉的路上,大黑牛十分开心,摇头晃脑的“哞哞~”
叫个不停,有时还像只小狗似的用头拱拱赵来福。
赵来福也不坐车,全程陪在它旁边走路,一人一牛时不时的互动一下,欢乐的气氛一如往常。
到了乐平,赵来福领着大黑牛去了镇里唯一的一家牙行,这里不仅倒卖房屋人口,还收购牛马进行贩卖。
大黑牛本就是青壮年,长的高大结实不说,今日又被伺候的干净利索,看起来十分吸精。
赵来福和牙行的伢人说明来意,瞬间就将牙行的掌柜给引来了。
这掌柜的姓佟,本就是从专门买卖牛马的伢人一路爬起来的,看牛的眼光一向了得,他一眼就看出了这大黑牛的与众不同。
佟掌柜围着大黑牛转了几圈,掰开大黑牛的嘴看了看它的牙,又摸了摸大黑牛的屁股和后腿,满意的点了点头,开口试探道:“十两!”
赵来福摇了摇头,“十五两!”
“老哥,做生意可不是这么做的,哪有一上来就要这么高的,这买卖买卖,有买你才能卖,我要不买,你要再高也没用不是?”
赵来福还是摇了摇头:“十五两不讲,你买就买,不买,有的是人家要!”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我也不是多诚心要卖!你不买我正好找理由领回去!”
嘿,这死泥腿子!
佟掌柜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卖家,鼻子差点气歪。
要不是他实在相中这头牛,就冲他说的这句话,早让他滚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