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桉捻起桌上的空茶杯倒了一杯茶,随意往下一抛,云淡烟稳稳接住。茶水在还没有鸡蛋大的茶杯中漾起一圈圈细小的波纹,一下一下无声地撞击在杯壁上却始终不曾撒出一丁点儿。
云淡烟:“谢殿下赏赐。”
一饮而尽后将茶杯塞进随身挂着的小荷包里,别人用过的东西殿下是绝不可能再用的。
月桉:“说吧。”
云淡烟:“花疏在没进程府做丫鬟前一直居无定所,与普通乞丐没什么分别,就是辗转在桥下、破庙、废弃的老宅、街头巷尾这些地方。”
“一些跟她有过交集的乞丐曾听她说起过,小时候家住在南方一个隐世的小村庄,身边只有姥姥姥爷,后来他们去世了她便过起了四处乞讨为生的日子。多年来去过很多地方,十万大山的南诏国,千峰峻秀的夜郎国她都去过。见识广博,在那群乞丐当中也算是个人物,西洛城中那些乞丐几乎没人不认识她。”
月桉:“那么她有没有说谎的可能呢?”
无论如何他也没办法将那样一双手和这样的经历结合在一起。
云淡烟:“这个属下就不清楚了,不过听那些乞丐的话这个花疏从前是个极其冷淡寡言的人。可以一整天不说一句话,也从来不主动与人搭话,最多就是一个字两个字地回别人的话。关于她的很多事都是酒后大家才知道的,这样看的话烟儿认为她没有必要撒谎。”
月桉:“嗯。”
云淡烟:“听说她还有唯一一个可能在世的亲人。”
月桉低垂着的眼帘掀开,有了几分兴致,“谁?”
云淡烟:“据说她还有一个亲妹妹在世上,她来西洛就是为了找到少时走丢的亲妹妹。”
月桉若有所思地重复着“亲妹妹”
三个字。
正午,阳光和煦,这样难得美好的天气本该出门见见太阳。侧殿卧房中的小菜却睡得香甜,她素来与常人不同,时常昼伏夜出便养就了睡觉没个准时的的习惯。何时困了、乏了、无聊了便躺下,入睡对她来说是最简单不过的,就像做噩梦般不费力。
霜听趴在窗口往房间里望,她看到床榻上的小菜蜷缩着身子面朝着外面睡,那是一种极其没有安全感的睡姿。
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小菜时她站在殿下身边,很美,像是花园里的一叶牡丹,美得一眼惊鸿,叫人挂怀一生。
可是,那双柳叶般柔情的眼睛里藏着怯意,还有微驼的背脊那是自卑的无意识积攒,故而她认为小菜配不上太子殿下。她这样的女子永远不会表达爱意,爱她的人一定会很辛苦。
小菜猛地坐起身,毫无征兆,霜听愣愣地看着小菜。
想起来自己的行为欠妥急忙想躲开却撞上了打开的窗扉“哎呀”
一声呼痛,小菜闻声看向窗口现捂着头的霜听表情扭曲,本应该整齐的双垂髻已经被撞歪了,一朵桃红色的绒花挂在耳边,显然这下撞得不轻。
小菜走到窗口,疑惑道:“你在做什么?”
霜听抬起头来,眼睛红红的,泪水“啪嗒啪嗒”
地滚落出来,反问道:“你说呢?”
这是小菜有生以来第二次见别人哭,她觉得眼前的姑娘就似那场大雨中的小女孩,粉粉嫩嫩的,很讨人怜惜。伸手轻轻擦去霜听脸上的泪水,温柔道:“别哭,乖啊。”
霜听不免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出问题了,莫不是幻听了?怔怔地望着小菜,良久后才退后离开。
开门准备出去烤烤太阳的小菜被两个侍女拦下,小菜疑惑道:“不能出去?”
其中一个侍女道:“知风姐姐交代,姑娘不能离开卧房。”
小菜:“为何?”
侍女垂着头,道:“奴婢不知。”
小菜:“殿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