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四,端午的前一天夜里,悯北侯谢致谦在梦中逝世。
那天凌晨,我还在梦中,便被杏姑摇醒,我揉着惺忪的睡眼,还没清醒过来,杏姑着急喊到:“出大事了!侯爷走了!”
我脑袋浑浑噩噩,迷迷糊糊的问:“谁走了?”
“侯爷走了!侯爷驾鹤西归了!”
我一个趔趄坐直了,忙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估摸着是半夜,一大早去送药的小童进去,喊了几声没人答应,大着胆子去探了鼻息,人都凉透了!这会子,二公子和三小姐都在往过赶,二房那头的也去过去了。”
我脑子一团乱麻,尝试平复自己的心情,赶紧招呼着满月新月等人挑一件素净的衣服,头随意挽起,配饰也顾不得戴,带着杏姑就往侯爷的居所赶。
未几,老侯爷的居室里间外间站满了人,大家伙神色悲戚,都在用袖子抹眼泪。我刚至门口,小童喊到:“大奶奶至。”
我顾不得许多,直接冲进里间,只见老侯爷阖衣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面部上方盖了一方白帕子,遮住了眼鼻。
谢时郢和阿观跪在床尾,一众亲信奴仆跪在他们身后。
平日里娇憨爱顶嘴的阿观此刻哭得瘫软在地上,身边的婢女吟心担心她的双腿,小心搀扶着她。
谢时郢跪的笔直,从我的角度看不清他的面容,只感觉他挺直的双肩有微微的颤抖。
我走过去,跪在他边上,朝着老侯爷的床榻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再抬起头,不知不觉已经泪湿了眼眶。
整理好侯爷遗容,棺柩停放在前厅正中。
我、谢时郢、阿观三人披麻戴孝依次跪在棺柩前方,杜氏携时馨时睿一身素缟跪坐在一边。满府的丫鬟仆役跪在外院,哭声震天,门前府外到处都挂满了白幡,一片压抑的素白。
午正时分,已有亲朋来侯府吊唁,来的人我一个不认识,但作为长房长媳,我需要在每位宾客祭拜老侯爷之后一一还礼。
有位常山郡公太夫人与谢家是远亲,祭拜完老侯爷之后,郡公太夫人一脸泪痕,紧握我的手,哭得话都说不出来,还是谢时郢上前唤了一声:“表姨母珍重。”
我才得以脱身。
那位常山郡公太夫人看起来年龄比老侯爷年龄稍大些,但保养的极好,身子骨也十分硬朗,哭灵的嗓门都要比别人大上几分。只是哭得太过伤心,中间几度晕厥过去。
我唤来几个婢女仆妇们把太夫人扶到厢房休息,一旁的刘妈妈忍不住感慨:“这么多年了,郡公太夫人对侯爷还是放不下。”
我似乎嗅到了什么高门秘辛,装作不经意的说道:“她是侯爷的远亲,哭一哭也在情理。”
刘妈妈讳莫如深的说:“亲不亲倒不清楚,远是肯定的,她是咱们侯府张夫人的表姐,原先夫人故去之后,这位郡公太夫人也是新寡,不知怎的,尽打起了侯府的主意,侯爷后来娶了第二位夫人,这位郡公夫人还来府里闹了好一阵子呢。”
刘妈妈忽然意识到什么,忙闭口不言,捂住嘴巴惊恐地看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