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机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没有辫子,戴一双白手套,在观后镜里瞥了一眼江连横,点点头,没有笑。
“蔡少爷!”
“开车吧!”
汽车动机暴出一阵轰鸣!
江连横只觉得屁股蛋颤,脚底板麻,车窗外的景物便开始向后退去,由慢而快。
老胖墩儿站在院落门口,隔一道玻璃窗,朝江连横点头哈腰:“蔡少爷慢走!慢走,恕不远送啊!”
黑色汽车在旧市街拐了几道弯儿,迎着两侧行人惊奇、艳羡的目光,面朝西北方向开去。
薛应清看着车窗外的街景,忍不住问:“这是去新市街吧?”
“嗯。”
司机的回答言简意赅。
薛应清摆出一副兴奋的神情,并时不时拍一拍江连横的手背,指着窗外的景物,问东问西,看似漫无目的,实则却是在记下沿途的标识。
她的手冰冰凉。
江连横知道那是紧张所致——不紧张就怪了——但仅从外表而言,却根本看不出她有任何异样。
汽车过了一道桥。
薛应清指着窗外,笑着问:“这就是龙河吧?”
“嗯,应该是。”
“耘生,你懂的可真多!”
江连横苦笑一声,心道:莪他妈哪知道那是龙河,还是王八河,记住有条河就行了呗!
汽车驶进新市街,路面宽敞,车也随之陡然加快。
渐渐地,沿路的景致开始呈现出肃杀的氛围,关东都督府、守备队司令部、东洋宪兵队本部……
一栋栋军政大楼,在车窗外一闪而逝。
“轰隆隆!”
一辆满载东洋士兵的军用卡车,从马路对面,迎头交汇而来,车板上爆出一阵肆无忌惮的狂笑。
江连横扭头看着那帮小东洋远去,脸色逐渐阴沉了下来。
终于,黑色汽车在穿过整个新市街以后,在城区最西侧的边沿,停在一条名为月见町的街边。
“蔡少爷,何小姐,到了。”
青年司机在观后镜里朝两人笑了笑。
话音刚落,外面立刻就有人赶过来,打开车门。
江连横和薛应清走下车一看,映入眼帘的,却是一座古香古色的东洋传统建筑,亭台回廊,一应俱全,外面围着一圈儿白色青瓦的砖墙。
院门外有宪兵队把守,院门内又有保镖看家。
门边悬着一块木牌,江连横凝神看去。
“风……外……居?”
“哎呀!这位就是蔡少爷跟何小姐吧!”
一个身穿长衫马褂的短下巴,拖着一根长长的辫子迎上前来,满脸堆笑道:“失敬失敬!快请进,荣五爷和老山人已经等候二位多时了!”
“幸会幸会,请问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