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士族聯合起來,讓家族中在長安做官的子弟向天子進言:前兗州刺史劉岱戰死,兗州現在無人主事,那曹操只是一個東郡太守,霸占著兗州的治所濮陽,名不正,言不順。
此時董卓已經服誅,劉協年幼,王允輔政。王允對曹操缺乏好感,直接任命了一位的兗州刺史,京兆人士金尚。
這叫什麼事?需要的時候笑臉迎過來,利用完了,不需要的時候一腳踹開?
曹操要這麼好欺負,就不是曹操了。他浴血奮戰幾個月才初步平定兗州,怎麼可能拱手送給金尚?曹操臉上看不出喜怒,身體微微前傾,看向郭嘉。
郭嘉自覺出列,朗聲說:「主公,兗州匪盜猖獗,既然是天子任命的刺史,主公理當派兵迎接,免得金刺史半路上出什麼意外。」他把「迎接」這兩個字念出了一種調侃的味道。
曹操一擺手:「夏侯惇,替我迎接金刺史。」
然後,大家都懂的,夏侯惇守住關隘,不讓金尚進入兗州半步,金尚無法赴任,只好去淮南投奔袁術。
傾盆暴雨中,地面水花四濺。破舊的矮屋,稻草堆疊的屋頂四處漏雨,被褥散發著淡淡的霉味。
趙雲坐在屋中唯一乾燥的一角,將袁紹使者送來的書信湊近炭盆,看著那絲帛化作灰燼。
他上回在虎牢關一戰成名,迅成為最受矚目的青年將領之一。袁紹大筆一揮,一個軍司馬的官職就砸過來。
論起對待寒門子弟的態度,袁紹總端著架子,高高在上,有種施恩的味道。遠不及曹操的唯才是用讓人感動。曹操當時解了自個兒的大氅親手給他披上,還表奏他為騎都尉。
但這些加在一起,也比不上郭嘉漫不經心中流露出的對待家人般的隨和貼心。不對,根本就不能相比的。
郭嘉這些年的各種籌劃,趙雲最近才看懂:先生恐怕總有一天會站在袁紹的對立面。趙雲這次回常山,名義上是探親,其實是專程接走兄嫂,免得將來開戰,兄嫂成為人質。
兄嫂什麼都想帶上,家裡的東西已經快要搬空。這間老屋承載著趙雲兒時的記憶,他獨自在這裡待了一整夜。
雨停的時候,東方露出魚肚白。趙雲走出老屋,將一切過往都關在門內。
數百名遊俠兒,以及數千名常山少年,背著自製的箭袋和木弓,跟隨他一路南下,去濮陽城跟郭嘉會合。
趙雲出仕的時機,是郭嘉特意挑選的,在曹操收編了青州黃巾中的青壯男子,組建成震驚天下諸侯的三十萬青州軍之後。這樣才不會喧賓奪主,被曹操忌憚。
第33章
我只是個書生 青州軍劫掠屠城是一把好手,攻堅打仗是一盤散沙,目前也只能靠人數發揮一點震懾作用,至於戰鬥力只能呵呵。
這些青州兵曾經流動劫掠長達數年,轉成官兵之後,依舊惡習難改,以無組織和無紀律出名。
據說曹操頒布的第一條軍令是:禁止隨地大小便……
不過就算是這樣的三十萬士兵,也足以讓兗州內部反對曹操的聲音都咽回肚子裡,讓虎視眈眈的鄰居不敢輕易過界。
兗州這塊四戰之地,就這樣奇異的在亂世中苟安了個把月。
有青州兵作為對比,郭先生的私兵就顯得格外精銳,一眾武將總是圍著趙雲和趙昂,討教練兵的方法,他們得到的答案是:那些奇奇怪怪的練兵方式,來自郭先生親筆書寫的《軍訓簡章》。
曹操心癢難耐,拜讀了郭嘉的大作之後,更是一晚上都沒睡著覺。
《軍訓簡章》中對軍法軍紀進行了簡明扼要的概括,側重於實戰演練,關於行軍、對陣、宿營、野外生存、單兵作戰動作等都有條理清晰、詳細嚴謹的訓練方法,細緻到什麼程度呢?連行軍時先邁哪只腳都有規定。
乍一看又嚴苛又怪異,但曹操是行家,稍微一想就知道這樣訓練出來的士兵,對每一道軍令的響應度必然非常快,將領可以輕鬆地指揮不同的兵種,讓他們密切協同,合力破敵。想想趙昂麾下的那幾千戰鬥力強悍的級精銳。曹操覺得:必須讓郭嘉幫他練一支精兵。
郭嘉一臉無辜:「主公,我只是個書生。」
曹操:「……奉孝只管放手去練兵,需要什麼直接找文若。我對元讓(夏侯惇)、妙才(夏侯淵)、子廉(曹洪)等都說過了,以後奉孝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
郭嘉比了一個手勢,說:「大約需要這個數,是億,主公的家資夠用否?」
曹操一陣肉痛,緩緩點頭:「湊一湊也夠了,我要像奉孝部曲那樣的精銳之師。」
郭嘉那雙比秋水還明淨的眼眸中含了三分笑意,修長瑩潤的手指在唇上虛點一下:「嘉十成本領九成都在這裡,動動嘴皮子還行,體能訓練那不是鬧笑話嗎?不如主公指派上一兩位將軍負責練兵,嘉從旁協助,會比嘉的部曲更強。」
青衣士子斜倚著茶案,神態慵懶閒適,雙唇微微張開一線,別有一股風流韻致。
曹操一陣口乾舌燥,他定了定心神,微微垂下眼帘:「就讓妙才(夏侯淵)跟子和(曹純)一起隨你練兵。」
「嗯,嘉去擬一份章程。」
郭嘉抓起摺扇,徑直出門去了。
就在剛才那一瞬,曹操腦中突然閃過多年前看到的一卷房中術,是男人和男人的那種,當時只覺索然無味,還有一點噁心,但如果換成奉孝這樣略帶少年氣的清雋男子,運籌帷幄的智士,光想一想讓那人承受他的征伐,就刺激得身心戰慄,神魂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