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就像是烧饼上面洒满了芝麻粒,不知尽头,源源不断。
离近了一看。
那是一艘艘破旧的小舢板。
舢板上面,皆有身影站立,是一个个船夫。
这些船夫目光或是坚毅,或是迷茫,或是困苦,又或是其他。
所有人,无一例外撑篙,在汹涌波涛中艰难前行。
唯见枯瘦的手骨节突起,将长槁刺入如镜水面。
最近的那艘船上,老船夫的脸像是被岁月揉皱的羊皮纸,朝着江槐摆手:“后生,上船么?”
对方的船很破烂,就剩下几块硬木木板子还在浪涛中坚挺,或许下一刻就会直接解体。
江槐收回目光,觉得稀奇。
既稀奇于对方能看见自己。
亦稀奇于对方还能主动和自己搭话。
右侧,有年轻摆渡人摇船过来,“不要上这个老家伙的船,不然保证你后悔,不如我载你一程,放心,定能到达彼岸!”
也能看见自己?
沈翊目光闪烁,随后,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微微垂,看向自己。
此刻,自己哪里还漂在水里面,而是置身于一片小小的孤岛上,穿着和那些船夫一样的打扮,粗布短打。
一旁,仅剩下的一小块空地上,是几块早已经腐朽不堪的烂木板,似乎曾经也是一艘小舢板。
“后生,怕是你自己心怀不轨才是吧。”
那老船夫瞥了年轻船夫一眼,咧嘴冷哼,露出两排黄牙齿。
年轻摆渡人闻言,却是冲着江槐说道:
“你可别乱说,我一片好心,这江上凶险,你的船又这般破旧,万一出了什么事,可怎么好?
我这船虽说比不上那些大船,但载你一程,安全还是能保证的。”
老船夫出一声嗤笑:
“哼,你这小子,在这江上摆渡没多久,就学会了耍心眼。你说老朽的船破,可老头子这船载过的人,比你见过的都多。哪一次出过事?”
“人都掉进这江水,怎么可能出事?”
“你,胡说八道!”
老船夫气的吹胡子瞪眼,若不是二人中间隔着不近的江水,说不定会直接抡船槁动手。
江槐站在孤岛上,听着两人的争吵,心里面很疑惑。
不明白二人为何如此执着于载他?至于二人口中的彼岸又是什么地方?
彼岸,在江槐看来,有三层意思。
第一种,自然指的是江河湖海的对岸。
这是最笼统的解释。
除此之外,还指的是一种脱离尘世烦恼,从而达到觉悟涅槃的思想境界。
最后,便是狭义上的能够越轮回,生死界限的清净乐土。
便是不知道这一大一小,两个船夫说的彼岸是什么地方。
年轻船夫抢着回答:
“对岸可是好地方,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看不完的美景佳人。更有水做骨肉,一双柔荑若无骨的环肥燕瘦……一切都是免费的。
只要上了我的船,到了那里,咱们可以尽情享乐。”
说这话的时候,年轻船夫激动的满脸潮红,持槁的手都在不断颤抖,恨不得现在立马就摇动船槁,前往那方极乐世界。
“这么好的地方,你自己一人去又不是不可,为何只执着于载我?”
“这话说的,我还能害了你不成?我只是在找一个同行者。”
年轻船夫气呼呼的说道,认为江槐误会了自己。
可即便如此,也并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而是一个劲的邀请江槐上船,甚至到了后面,态度已经明显急躁起来。
这时,老船夫冲着江槐说道:
“后生,千万别听他瞎扯。对岸哪有他说的那么好。
真要是那么好的话,他早就自己过去了,哪里还会喊别人。
要知道,人性皆本自私,真要是有这么好的地方,谁不是藏着掖着,视为自己的禁脔!”
老者直勾勾的盯着江槐,“再者说了,金钱,女人,有什么好的?那都是如梦泡影的东西罢了。
几十年过后,哪个不是人老珠黄?哪个不是红粉骷髅?
况且,没有足够的实力,又怎么可能保的住!